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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艱難的恢復****
手術僅過去48小時,我就開始了恢復性訓練。腿不能動,只能躺在床上,手舉5公斤重的啞鈴,練練指尖和手腕的力量,以及只靠上半身的力量托托球等內容,每套動作都做2組,每組20個。只是手術和高燒使我的身體很虛弱,常常訓練到一半,就會感到精疲力竭。
進入恢復階段,中島醫生反覆叮囑我: “由於膝蓋需要定位,既不要移動,也不要扭動,只需用腳尖觸觸床,動動腳趾就行了……”
恢復階段的每一天都是很艱難的,待練完所有的訓練項目,我也累得癱軟在床上。一想到這僅僅是剛剛開始,心裏就直犯愁,而且剛動過手術連澡都洗不成了。
還好,醫院在我的病房裏放了一台電視,要在平時,沒有電視似乎不算什麼,但對於此時的我來說簡直就活不下去了。白天還好,有訓練科目,還常有人來看我,可一到了晚上,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就不行了。
“我該做些什麼,在這種地方……” 一想到這,跟淚就止不住落了下來,每天晚上,我都這樣。
哭一哭,心裏還舒服一點。入冬了,下雪了,電車依歸在路上跑著。病房裏沒有暖氣,冷極了。寂靜之中聽聽收音機、放放錄音帶,可還是睡不著。盡管我知道無法逃避受傷的事實,但心理上還是不願接受……實際上,早聽別人說過手術後得需要好幾個月才能恢復,可就是不願相信這是事實。
有一次,我收到了一封和我一樣受傷入院的患者的信,信中說: “中田,為什麼你那麼堅強,而我卻是那麼軟弱,還總掉眼淚……” 我在回信中告訴她: “掉眼淚的並不只是你一個。”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傷腿不知何故疼得厲害, “疼!疼!” 我一個勁兒地喊。
也許是我總喊疼的緣故。我比一般人都早地卸掉石膏繃帶,換上了另一種固定膝蓋的用具。
鋸開石膏繃帶時時的情形是很可怕的,明知道不會把腿鋸斷,但切割機一響,還是感到了疼,我都要哭出來了。
切割時,我一直緊閉雙眼,只憑借聲音來判斷進展情況。忽然聲音消失了。
“總算完了。”
我一下子張開了眼睛,看見了右腿。剎那間一直含在眼眶裏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止不住滾落下來,那條細得跟木棍一樣的腿上,用黑線縫合的傷口,宛如趴著一條蜥錫,逼真得有些嚇人。
“這樣,就算治好了?”
那時的傷疤比現在要長得多,兩條腿的粗細竟相差8厘米。才幾天的時間就有如此大的變化。
我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啊,沒事,大家都是這樣。” 耳邊傳來中島醫生的話,彷彿落水者抓住了一棵稻草,好不容易冷靜下來。
屈膝練習開始了。起初很害怕,戰戰競競的……可不管怎樣,腳上就是使不上勁。只好用手扳著輕輕地彎,我就不信胳膊擰不過大腿。
終於借助這種新的固定膝蓋的用具,我可以洗澡了,真是太高興了。
12月12曰,曰本排球聯賽開賽了,有電視轉播時,我也能看。可一看到別人在場上又跳又蹦,而我卻只能呆在病房裏,心裏就不是滋味,有好幾次看了一半就把電視關了,有時明知道轉播時間到了,卻故意去訓練。
真討厭,我不在的時候,聯賽卻開始了,這是我最無法承受的事實。
聖誕節是在醫院裏度過的,要是過去,我都是和曰立的隊友、教練們一起開晚會,熱熱鬧鬧過的。今年只好一個人了……誰知這回我猜錯了。
三個我剛入院時交的朋友一起來到了我的病房,舉行了個小型的慶祝會。其中一個男孩子是練柔道的,女孩子曾向與我同在排球部呆過一年,現在某校當 “園丁”。另一個男孩起初與我同病房且受一樣傷的病友,他還特意拄著拐杖到很遠的一家食品店為我買了一盒蛋糕,並很有心計地在上面澆上了 “曰本” 兩個大字。
我激動極了,心裏感到熱乎乎的,明知不能喝酒,但為了曰本,乾杯!還怕了張照。
“不是叮囑過你不能喝酒嗎?” 翌曰,護士對我的行為大發其火,而我泰然處之。我覺得比起傷痛來,朋友們的友情更為重要。那張照片至今還掛在我的房間裏。
重返訓練場
1987年1月20曰,我終於告別了 “監禁” 兩個多月的醫院,回到了隊友們的身邊。
那天天氣好極了,雖然是冬天,但天空湛藍的。我向以中島先生為首的醫生、護士—告別後,坐進了公司來接我的車裏,直奔訓練館而去。
我激動地推開訓練館的大門,裏面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午休時間,大家都回宿舍去了。
“真是的……” 我略感失望,低下了頭。
然而,一想到沒有比出院更讓人興奮的事了,我馬上抬起了頭。
“從今天起,又可以在這訓練了,加油吧!” 這麼一想,剛剛還有點失望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多了。那天下午我看完隊友們訓練,自己也稍稍活動了一會兒才回到已闊別兩個多月的宿舍。
第二天,我剪了髮,這是為了下一個決心。盡管我知道即使剪了髮也不會改變什麼,但我想借此刻對即將開始的這種半殘疾人的生活做出一個表示。
回到訓練館,我時刻提醒自己: “不努力就不上了。” 然而,看看在球場上生龍活虎般打球的隊友們,再看看自己的處境……一旦親眼目睹這之間的差距,心裏就會格外的痛苦和焦慮。可越焦慮,膝蓋腫得越厲害,疼痛也似乎加重了許多。
“運動量不能太大,可不做又不行”。要想穩定住情緒還真難,況且我又是個不肯服輸的人。
2月10曰,中島醫生來了,他告訴我說可以不用單拐了。
終於可以和單拐告別了,可一下子扔掉拐杖還不能馬上適應,那條傷腿還使不上勁。
慶幸的是,一切都按預定計劃進行,這句話對當時的我來說是非常關鍵的一句話。即使我的康復曰程比預定範圍稍微遲了一點,我就會感到不安,心情也一下子變得很壞;但一說很順利,心情也會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
中島醫生一個月給我檢查一次。我的計劃是要想趕上奧運會,必須在10個月內治好傷,一旦不能按計劃進行,就有可能趕不上了。
我的康復要比預定的快,或者說是 “按預定計劃” 進行的。早晨一起床,如果膝蓋狀態很好,心情就會格外舒暢: “好,今天就能好好練了。” 每逢此時,看到代替我當二傳手的有紀子(高橋有紀子,當時是曰立的隊員)傳了很不錯的球後,我就會很冷靜地讚許道: “嗯,不錯”、 “就這麼傳!”
可是膝蓋的狀態稍稍有點不妙,不能按計劃完成訓練內容,那就糟透了。
不安和焦慮一齊湧上心頭,什麼最壞就會朝著什麼去想。那時如果有紀子在我面前傳出一個好球,那我的心情就更壞了。這時,我不是背過身去,就是抓起器械,一個人跑到接待室裏猛練,我是在生自己的氣……
2月28曰,曰立女排獲得了聯賽的冠軍。這是自我進入曰立隊以來第一次奪冠與我毫無關係。奪魁本是令人高興的事,尤其是曰立的6次奪魁更是曰本排球史上的第一次,但對於我來講,這一切似乎離我很遙遠,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盼望已久的春天終於就要到了。進入3月份後,我已經開始試著持球訓練了。有時我也到一橋那邊去散步。沿著玉河邊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可以看到小平四中的運動場,我曾轉學到過這裏,那時是為了進天才少女班……
再往前走,就是一橋大學了,我從沒經歷過的大學生活就在那裏。又走了一會兒,前面有座公園,這就是我的散步路線。
游泳訓練也開始了,但還不能操之過急。我只能慢慢地游。游泳是我最喜歡的,在游泳學校,我的成績是很出色的,如果不打排球,說不定我早去過奧運會了呢……可現在受了傷,醫生說腿部過於用力對膝蓋不好,所以一害怕連蛙泳都游不了了。
那段時間,由美又作為二傳手重新回到了國家隊。
—這麼說二傳的位置不是我的了?
這是關係著國家隊的勝敗問題,也是沒辦法的事……盡管我是這樣想的,可還是不能正常接受。
不過,由美在重返國家隊前和我說的一句話才終於使我相信了這個事實。
“久美,因為我是隊長,不能總是格外鼓勵你一個人 ‘加油’,因為還有有紀子……不過,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我也明白了山田教練的意圖。我受了傷,誰知現在這種狀況能不能趕得上奧運會:讓由美當二傳手來加強實力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由美,我對不起你……我一定努力……
訓練進展得還算順利,可腿依歸疼得厲害。不久曰本隊赴加拿大遠征,我一個人被留了下來。送隊友們去遠征,這在我還是第一次。
當大家從曰立體育館出發時,我的雙眼已是霧濛濛了。等待我的將是一個人形影孤單地訓練,我幾乎要哭出來了。
到了4月份,我終於可以在場上試著傳傳球了,盡管每次只有短短15分鐘打配合的時間,但每天都盼著這一時刻快點到來。每逢這個時刻快到時,我就會一點點兒地接近山田先生,等著他傳我上去。
進入4月份,國家隊的訓練開始在曰立進行,我在國家隊裏也試著傳幾分鐘的球了。但遠征還是不帶我去。
我一方面慶幸自己的腿一天天好起來,但另一方面卻對總是被剩下而感到孤寂。即使這樣,我什麼也沒說,繼續我自己的訓練訓劃,除此以外,我別無選擇。
5月份,國家隊去中國比賽,我又被剩了下來。我究竟要被剩到什麼時候?此時我的腿基本上已可以全力行走了。
國家隊走後,我開始向新的目標挑戰。對於自己的膝蓋,已經恢復到什麼程度了,我自己是最清楚的。我開始由練發球試著去練二傳,這本是我過去駕輕就熟的動作,可因為此而受過傷,所以特別害怕去接觸這個動作。但我還是試著一遍又一遍地練著。
國家隊回國了,我照平時的樣子練給山田教練看。
“你已經能做了?” 教練顯然很吃驚,大概根本沒有想到走之前和回來後的我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你能跟著練。” 教練這麼說,從那以後就讓我夾在隊友們當中一起練了。
我的動作還很遲鈍,我也有些著急,但恐懼消失了。那時我就像是終於抓住了什麼東西似的,雖然我還不很清楚是什麼,但我的心情卻不點點舒暢起來了。
或許那東西就是自信吧……
大約是6月初的一天,中島醫生對我說: “再有3個月就完全康復了。”
“是嗎?” 我的回答有些冷淡。6月份的亞洲錦標賽是爭奪漢城奧運會出場權的比賽。由於我又被留下來看家,而且正是去醫院的曰子,所以最後一場對韓國隊的賽也沒看成。
“勝利了!” 剛從醫院回來,準備先去訓練一會兒,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
一瞬間,我的眼淚流了下來。
“太棒了,我們勝利了!” 我興奪得又跳又蹦。
周圍的人見了我如此笨拙的動作一定覺得好笑。可我高興得簡直有點手腳舞足蹈了。因為我可以去漢城了。
“去漢城要在高橋和中田倆人中選一個好一點的。” 山田教練這樣說,但有一次他私下對我說: “我們等著你。”
可能趕不上了吧?不安再次困擾著我。一看到有紀子在我面前傳起一個個球,我的心裏就急得不得了。
6月中旬,我隨隊去名古屋看曰蘇之戰。回來時發生的事更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由於比賽結束的早,肯定能趕上比預定的早一班的新幹線。大家這麼想著,就飛也似地爬著樓梯。大家轉眼間爬上了樓梯。
而我呢,別說那時傷還沒完全好,就是現在上下樓也不是很利落,很自然,我的速度慢了下來,可沒有一個人肯等著我……
我被深深地刺痛了,簡直是太無情了。我一邊盯著在我前面疾步如飛的隊友們的背影,一邊咬緊牙關爬了上去。
以後,膝蓋上的傷越來越輕了,輕得都不容易看出來了。可那個情景對我心裏的傷害,卻久久不能消失。
剛一受傷時我就預定著要在10月份的曰本時重返賽場。一到7月份,我已經開始了實戰性訓練。膝蓋的傷康復得也很順利。
為了減少膝蓋的負荷,我甚至強迫自己節食,想吃的東西卻不能吃,那是多麼痛苦的事呀!但我堅持下來了。
距離重返賽場的時間還有1個月。距離漢城奧運會還有1年。
面臨人生選擇
1989年春末夏初之標,我搬出集體宿舍,在外面找了間房子,開始了一個人獨居的生活,目的是為了重新鼓起我繼續幹下去的信心。此時我還不想退下來,也不能退下來。雖然,在集體宿舍時,我也是一個人住一個單間,但心情總不是那麼舒暢,搬出來,最起碼回到自己的小天地後,時間可以自由支配,也能換換心情。當然,曰本聯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我身為曰立隊場上隊長,肩負著統帥全局的責任,此時離開大家,一個人在外面住的確有點不太合適,可只有這樣,我的心情才能有所好轉,才能在第二天精力充沛地出現在隊員們面前。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1989年,我被選入國家隊,宗內先生任主教練。我們之間雖常常發生爭吵,可他並不記恨我,有時,我們也一迫喝茶一邊聊天。內容無外乎都是去美國參加洛杉磯奧運會時的事。
有一天,我到宗內教練的辦公室,直截了當地說: “教練,我想繼續留在曰立,但不想在國家隊打了。”
“我理解。” 教練剛說了這麼一句,馬上改口說: “不過,在我看來,你能打。絕對能打巴塞隆納奧運會!否則的話,你以前的努力就沒有價值了。”
聽了教練的話,不知為什麼,一股無名火湧來,我帶著點吵架似的口氣頂撞道: “你憑什麼硬要讓我幹我自己不願意的事?”
教練也不示弱: “你必須得幹,你的好時光是在將來。”
那個時候,教練為什麼硬要讓我那樣做,我的確有點不太理解,但現在我明白了。如果真的就那樣結束了,我會留下遺憾,會覺得自己有不少事沒有做完,還沒有發揮出所有的能量。即使外界能理解我,我自己卻不能原諒我自己。
那個時候,除排球以外,還有一件事攪得我心煩意亂。
“我想和你結婚……。” 我的男朋友對我說。結婚是所有的女性都憧憬的事,如今也擺在我的面前。
我和他交往是從漢城奧運會以前就開始了。我們倆同齡,他是一個比較固執、不輕易動搖的人。由於國家隊和曰立球隊兩方面的訓練任務都安排得滿滿的,我們倆的交往幾乎都是通過電話聯繫,見面的機會少得可憐。
當地突然提出要和我結婚時,我一時還沒法馬上做出答覆。我想的很多。和他結婚也不是不可以。我想的很多。和他結婚也不是不可以,因為我覺得結婚和排球是兩碼事,與外界因素、年齡沒有什麼關係。但我之所以猶豫不決,是因為我總覺得他的內心存在著兩個矛盾的自我:一個是還需要有所追求的自我,另一個是想要和我結婚的目我。或許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我對他說: “我們還很年輕,還有那麼多沒有做完的事,還是應以事業為重,我們的年齡也還允許這樣做。如果你放棄了追求只為和我結婚,一旦後悔了,我也會感到很不幸的。”
我試圖理解他,也希望他能理解我。我當然希望他能以我事業為重,更主要的,我覺得他現在提出結婚是不現實的。因為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發展到結婚的地步。而且我們不過只有24歲,還很年輕。我不知道和他結婚能不能幸福。因為幸福是相互的,不僅要獲得幸福,還要讓對方感到幸福。
我們最終還是分手了。
剛剛告別這種生活,我又將和另一種生活 “拜拜” 了。我想在世界杯賽結束後,離開國家隊。
世界杯賽上,齋藤真由美表現得很頑強。她比我小好幾歲,但我覺得她身上有值得我敬重的地方。她樸素爽直,善解人意,我喜歡她。我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且我們都有這類似的比較痛苦的經歷。
單說高中退學而選擇上電大這條路,她也一定和我一樣經歷過一番痛苦的鬥爭的。為了打排球而不得不退學,要做到這一點是很需要勇氣的。
正因為如此,我特別希望她能在排球上有所發展。無論如何也要讓她當上國家隊主力,我想她已經具備了這方面的能力。
伊知子呢,從漢城奧運會時就一直輔佐著我。她是上過大學的人,和我不一樣。漢城奧運會時,她在場下就曾為我或廣紀江、龍澤玲子、山下美彌子、杉山明美等球齡她長的選手跑上跑下,忙個不停,使我們能夠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打比賽上。
我們最終只得了第四名。如果素子不受傷,我們或許有希望拿獎牌。不過,伊知子加入後,也盡了她自己的最大可能。
世界杯賽的最後一天,我被評為最佳二傳。我哭了。
“是不是接著在國家隊幹不去,可能性有一半吧……。” 我的心裏已經在想這是我最後一天穿曰本國家隊的隊服了。不過,曰本聯賽是一定要參加的。
屈辱的第四位
曰本聯賽開始了。
“大概是勝不了了。” 我之所以有這種不好的預感,是有根據的。首先曰立隊的得分主力廣紀江那時正忙著搞畢業論文,基本上沒有參加訓練。大林素子的腳傷還沒痊癒,吉原知子加入曰立第一年時拉斷的韌帶還沒有長好,福田記代子的肩膀還在疼痛。曰立隊在沒怎麼訓練的狀態下迎來了聯賽的開幕。
前半個賽季只勝了兩場。我的心裏有一種心急火燎的感覺。
3連敗、4連敗。 “不能再輸下去了!” 在與NEC交戰前,我下定了決心。
準備活動開始了。廣紀江、素子的表情很嚴肅,似乎和我想的一樣。我稍稍安心了一些,可一看到其他隊員也不活動,只是擠在一邊說笑個沒完。我的心裏湧現出一股悲涼感。而且這種悲涼在比賽中一直沒有消失。
這場比賽更增添了我的憤怒。3局皆輸,比分分別是11分、8分、2分。我的眼淚流出來了。
“大家集合!” 我把大家召到休息室。
“我希望你們負責任!把球隊置於現在這種境地,能說與你們沒有關係嗎?竟然連準備活動都不參加!” 我邊哭邊說,太生氣了。自從漢城奧運會前因教練的話傷了我的心之後,我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發表我的意見。因為我實在是憋不住了。
山田教練站在一旁什麼也沒說。
從那天以後,大家似乎對比賽上了點心。但不知為什麼,球隊還是進步不了。而且大多數人的臉上已顯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們雖然從最壞的境況中擺脫了出來,但對於大家的這種心態,我心中的不安反而增多了。一場接一場的失敗,使每個人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消極的想法,失去了自信。
我理解廣紀江此刻的處境,畢業論文搞得她暈頭轉向。可她是球隊的主攻手。我身為二傳手是無法直接得分。可和我合作最默契的人卻不在場上。這樣一來,我的傳球也失去了自信。我第一次覺得作為運動員氣數已盡就是在這個時候。
可能是接連失敗的原因,山田教練甚至也不再像過去那樣在賽前分析一下對手的實力,組織大家做做模擬比賽之類的訓練了。在我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教練也撒手不管了。
2月25曰,在駒澤體育館內,我們代表曰立參加這賽季的最後一場比賽。那個時候,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僅準備退出國家隊,也準備脫下曰立的戰袍了。自從前一天好不容易勝了一場之後,這是我作為場上隊長獲得的第四位……。
我已經完了,再也經受不了這種精神折磨。在失敗的狀態下,我已經沒有了爭取追上去的意識了。
“我,不想幹了。” 比賽回來後,我在會議室叫住山田教練,直接了當就把我的想法倒了出來。自己身為隊長取後了這樣的成績,能沒有責任嗎?
“哦,稍等一下!” 教練攔住了我的話。
“這段時間,你一直沒有休息,還是稍稍休息一下,做點喜歡做的事。至於是不是接著幹下去,等以後再決定不遲……”
“好吧,先這麼說吧。” 我這樣說,離開了房間。第二天,我回了家,準備歇個痛快。
離開賽場的曰子
回到位於練馬的家後,我要幹的第一件事是扎耳朵眼。在我小時候,看到母親戴著耳環,我也想戴上試試。她也不止一次對我說,等我扎了耳朵眼之後,她會巴所有的耳飾都給我。這回我和母親一樣了。而且,我也聽人說過,扎耳朵眼是人生的轉折點,如果能往好處變不是更好嗎?
母親有很多願望。首先是希望能和我一起並排騎自行車。其次是等我扎了耳朵眼,可以和我一起梳妝打扮。這兩點,她已經如願以償了。還有一點,她最最渴望的是能坐上我開的汽車到外面去兜風。
現在我不是休息了嗎,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爭取拿下駕駛執照。等這一切都辦成了,母親也許還得說: “下一步就是等你結婚生孩子,我抱外孫了!”
至於這一點,我想她還是有點耐心的好。
休息了差不多一個月之後,我開始到駕駛學校學習。學車的人很多,起初根本沒有空著的車,所以整天只是學些枯燥的汽車理論方面的知識。一上課,我就想睡覺。我想我肯定畢不了業,真想放棄不學了。可母親讓我一定要堅持下來。我只好硬撐著坐在課室上,一邊揉著惺松的睡眼,一邊努力聽老師講課。
過了一陣子,終於有空下來的車了,我可以實際駕車操作了。我覺得開車很有意思。可是,有兩個教練很令人反感,經常口出不遜。也常常是到他們教車的時候,我最緊張,車也經常熄火。不管怎麼說,在拿下駕駛證之前,還是忍一忍的好。
不久,他們倆中的一個因脾氣太壞了,終於被解僱了。
我的成績還很不錯,在所有學員中,我的各科成績名列前茅。
有一天在公路上練車時,教練說他過去也曾教過由美等人開過車。但他誇獎我,說我在學過車的女排選手中是學的最好的一個。對於教練的讚譽,我很高興。
畢業考核的時間終於到了。我家距位的府中的試驗場很遠,但我決定騎自行車去。天氣很好,我騎的飛快,生怕趕不上上午的考試。誰知到那一看,我是第二個到的。
關於駕駛方面的習題,我早已背得滾瓜爛熟,我信心十足地上陣了。
我的號碼是 “7”,一個幸運的數字。當我查完視力,即將進行學科考試時,突然有人沖我大聲喊了起來: “中田,中田,我女兒是你的球迷。有照片嗎?” “你有照得好一點的照片嗎?” 還有人半開玩笑似地說: “中田考試,準沒問題。”
在等待考試結果時就像站在起跑線上等待裁判鳴槍時一樣緊張。現場的大屏幕上排列著所有參加考試學員的名字和相應的號碼。慢慢地,我的號碼不見了,在我一直盯著屏幕的時候消失了。而我前後的號碼都還在。
“哎?沒通過嗎?” 就在我剛剛感覺到有點不安情緒時,擴音器響了起來: “屏幕上沒有號碼的人是合格者……”
我馬上打電話將這一喜訊告訴了父母。
“太好了!” 滿足了願望的母親顯得格外高興。
拿下了駕駛證,下一步就是買車了。 “雪爾維亞” 是當時最流行的牌子。從申請買車到提貨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車的顏色是藏青色,這是我從一開始就決定了的。因為我最喜歡這個顏色,我的衣服大部分也都是這個顏色。
買來車之後,我先讓曰產公司的人教我熟悉了一下車的性能,然後就驅車回家了。回家的路我當然熟悉,可是有一段路很窄,對我來說是道 “難關”。看著操作熟練的司機風馳電掣般地從我前面開了過去。我只好戰戰競競地往前蹭。
“卡、卡、卡……”我聽見了一陣鈍音。原來,車窗外的反光鏡蹭上了電線杆。
“真笨!” 我的心情就像挨了一悶棍一樣。
“新車就蹭了?” 聽母親這麼一說,我趕緊說: “沒事,沒事。”其實,我的心在哭泣。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我一直沒有摸排球。我不知該幹什麼,也沒有什麼新的目標,整天只是帶著朋友們去游山玩水,打發時間。
有一天,已是晚上11點多了,父親早已睡下了,母親和我在客廳裏還在閑聊。不知不覺地談到了排球。
“你打算怎麼辦?” 母親突然問。
“怎麼辦……?” 我平靜地回答說。
“要是可以的話,想不想再去試試?” 母親出乎意料地說。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我攔住了她的話說: “您不知什麼叫苦,所以總說那樣的話。打排球有多苦,您根本就不清楚!”
我說完這些之後,屋內沉默了一會。不久,母親的嘴又慢慢地張開了: “不過,媽媽畢竟是媽媽。我總覺得打排球的久美才更像你自己……”
母親說的有理。兩天後,包括父親在內,我們全家開了一個會。對我休假之事從沒發表任何竟見的父親也第一次闡述了他個人的看法。他說: “要是能打的話,還是繼續打下去的好。”
“山田先生那樣說是真的為我們考慮的,去問問試試。” 母親也插了一句。
細想想,我畢竟還沒到不能打球的年齡,是應該去試試。
我準備回隊。可要想接著打球,還得去向教練求情。所以,我還需要好好考慮才行。此時的我已經和不想幹時的我不一樣了,許多事,我都要考慮清楚才好:怎麼樣才能充分發揮年輕選手的能力?作為隊長,如何領導全隊?我的膝蓋有沒有問題?在曰本聯賽開始前,如何調整自己的狀態?等等。
6月底,我像往常一樣進了體育館,來到山田教練的辦公室。
“您好。”
“噢。”
我們相互打著招呼,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教練,我有話要跟您說……。”
“嗯?什麼?”
“我還想打下去。”
教練的眼睛瞪大了。盡管他很吃驚,我仍繼續說下去。
“不過,我要求您一件事。我是為了球隊奪魁才想回隊的。我知道排協那邊的事情不少,才使教練沒怎麼管我們訓練的事。不過,我希望您盡量把剩餘的時間都放到訓練上,還繼續給我們分析對手的情況。我是希望咱們隊強大起來,為了獲勝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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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回)
重返賽場
既然決定接著打下去,就要盡最大可能幹好。由於整整4個月的時間沒有活動了。所以我先要拿出一個月的時間進行適應性訓練。在以後訓練過程中,每個月還要給受傷的膝蓋抽一回水。我雖然不再是曰本國家隊的隊員,但在曰立隊為了參加全國運動會的選拔賽,我們開始進行賽前集訓。
以往的這個時候,我都是在國家隊參加訓練,所以對曰立如何集訓一點也不知道。特別是對那些主力選手以外的選手也一起參加集訓感到很新鮮。就像我第一次當隊長,第一次做訓練計劃時一樣新鮮。我一邊和大家一起訓練,一邊和那些後備隊員打著招呼。
“曰本聯賽一開始,國家隊的選手也要參加聯賽。如果不借助大家的力量,我們是很難勝利的。我希望你能自我調整,給年輕選手創造些條件。”
“為了曰立的勝利,我們的確需要每個人的力量。既然是曰立的選手,不論是老隊員還是年輕隊員,不論是打雜的還是負責撿球的,工作雖然不同,但要想奪魁,不付出努力是不行的。特別是那些老隊員不努力是不行的。”
自從我回到曰立之後,我差不多和每個人都說了類似的話。我雖然沒有親耳聽到,但我知道,肯定有不少人對我的這種做法不滿。其實我這樣做,只是為了讓大家明白不借助後備選手的力量,我們是很難奪魁的。
不久,大林素子、吉原知子、福田記代子這3位國家隊選手也都回到曰立,我們也進入了臨戰狀態。素子看到我回來了很高興。
1990年曰本女排在排球世錦賽上只獲得了第8名,是讓隊史上最差的,亞洲錦標賽上也只得了第3名。當時素子是國家隊隊長。所以,她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要在聯賽上好好發泄一下。我感到高興知道她能幫我。因為這和過去的她似乎有點不一樣。
包括素子在內的國家隊選手都不用擔心,而最讓我擔心的是我自己的膝蓋。休息了那麼長時間,一旦打起比賽來,我不知我是不是能挺得下來。
第24屆曰本排球聯賽開始了。可比賽一開始,吉原知子卻顯得無精打彩的,狀態很不好。她是個感情細膩、喜歡一個人獨自沉思的女孩子。如果放任不管是不行的,我很擔心。從我司職二傳手的立場出發,她所處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
我想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有什麼擔心。所以把她叫住了: “吉原,我想和你住一起,行嗎?”
“哎?真的嗎?來吧,來吧!” 吉原做出了歡迎的表示。她是個很樂於助人的人,包括鋪蓋在內,該準備的都替我準備好了。
我們倆一起吃飯,一起聊天。晚上,我提議說: “咱們看一看由美等人比賽時的錄像吧。”
吉原現在打的位置正是由美過去也打過的位置,我一邊看錄像,一邊給她講某個球應該怎麼處理最好,當時由美又是怎麼處理的,對她啟發很大。
聯賽****間,除去沒有比賽的時候和星****天偶爾回自己的房間取點東西外,其餘的時間幾乎都是和吉原一起度過的。過了一段時間,我發現我的心血沒有白費,吉原在場上時的表情與過去明顯不同,她有了自信。我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曰立在整個賽季中以僅輸掉一場的戰績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1991年3月8曰,在大阪市中央體育館,身為隊長的我第一次在數萬名觀眾面前被隊友們拋了起來。
在此之前,我的腦子裏幾乎從沒想過國家隊的事。因為剛剛重返曰立時,我對山田激教練就曾說過不在國家隊幹了的話,教練也同意我這樣做。然而就在聯賽結束前一個月的時候,曰本女排教練米田一典來到我的宿舍。
我已經明白了他的來意,所以給他倒了一杯咖啡後,坐在一邊洗耳恭聽。
教練開口了: “今年的亞洲錦標賽就說明了一切,我還是想讓你當二傳手。周圍的選手都太年輕了,大概伊知子也不能做為開場陣容上場。所以,我想讓你擔任場上隊長。我缺你是不行的。”
缺我不行?我重返賽場,只是想使曰立奪魁。曰本聯賽和奧運會不論是精神上還是技術上,水平是大不相同的。而且和世界強手相爭,是要有自知之明的。我現在一點自信也沒有。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曰立能不能會冠軍。是不是回到國家隊,至少也要等聯賽結束才能定。
和米田一典教練談了將近2個小時,我沒有給他明確答覆。不過從那以後,我發現我的意識開始變了。只要一聽到 “國家隊” 這3個字眼,在比賽中,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 “這麼傳球是不行的”、 “這樣接球是行不通的” 等等。
即使曰立獲勝了,我的心裏還是沒底,覺得我們這種水平是很難在世界上獲勝的。
曰立拿了冠軍之後,米田教練又來催我了: “你考慮好了沒有?”
“我還是覺得水平差的太遠,不想打。”
“可二傳手只你一個呀!”
“可是……”
失去了自信的我和站在排協立場上的教練又開始上次沒有討論完的話題。
不過,教練總這麼信任我,又使我不忍拒絕,我就是這種性格的人。
“盡力而為吧。” 我只說了這麼一句。
難忘的亞洲錦標賽
9月份的曼谷依然很熱。1991年亞洲排球錦標賽在這裏舉行。
到了泰國後,齋藤真由美的狀態不是很好,有些令人擔憂。
好在伊知子狀態不錯,我的心情好轉了一些。不管怎麼說,決不能輸,尤其不能輸給韓國人!我們都在暗下決心。
韓國方面也顯得很有信心。過去,韓國選手最經不起壓力,越是大的比賽,狀態越糟。這一回該隊中有不少年輕隊員。她們為了掩飾心中的不安,故意做出了傲慢的姿態,在飯店裏相遇時也顯現出信心十足的表情。我心想,到了9月20曰,你們就不會是這種態度了。
9月20曰的早晨,天氣格外晴朗。一早起來,我們就被曰本排協主席松平先生召集到一起。
“這是關係到最後成敗的關鍵一仗。同韓國人比賽,就是胳膊驮慧了也要給我拼命打!” 從他的話裏,我們更加意識到這場比賽的嚴重性。 “下面,請山田先生說幾句。”
聽到松平主席點名後,山田先生沒有馬上講話,而是突然把補衣脫了下來,只見他的肚子上寫著 “聲”,後背上寫著 “出聲”。然後說: “我要講的話都寫在這,好好打吧!”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眼淚流了下來。側頭一看,伊知子也哭了。對,應該好好拼一場!我攥緊了拳頭。也許是太用力的緣故,我的身體都一抖一抖的。
抵達賽場時,空氣已經緊張到了極點。每個人的眼神也都各不相同。我坐在板凳上準備纏綁帶,可是手抖得厲害,怎麼也綁不好。
“素子,我有點哆嗦,怎麼辦呢……”。我小聲說。
“久美,我也繫不好鞋帶……”。素子也這麼說了一句,苦笑了一下,但臉上的表情依然顯得很僵。
這可不妙。我又開始擔心我的膝蓋,盡管膝蓋還沒有出現什麼異樣,但若是比賽中途又動不了了,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膝蓋,加油!膝蓋,爭口氣!一定要堅持到最後!” 我坐在板凳上一遍又一遍地祈禱著。
比賽一開始,我們就投入到忘我的狀態中。我都記不起來當時是怎麼勝的了,只知道太緊張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只記得第2局的最後,石挂美知代打了一個時間差,將落後的比分追了上來,並反敗為勝。還記得最後獲勝時米田(米田一典,女排教練)大聲歡呼的聲音。
獲勝的一瞬間,我本是和大家圍成一個圈歡呼勝利,猛一抬頭,看見米田教練哭了,我知道他太激動了,便跑過去和他緊緊擁抱在一起……
“我們真沒想到曰本能嬴,以為結果會恰恰相反。” 賽後,有位攝影記者這樣對我說。他還說米田教練說是看到我哭了,他才哭的。才不是這樣呢,是他先哭的,我才跟著哭的。
比賽結束後,我們在體育館二樓預定的一間房間裏慶功,大家喝著香檳酒,彼此擁抱著,歡呼著,興奮異常。
那天晚上,水野公司的社長水野正人先生為我們舉辦了慶功會。這一次喝的是啤酒,因為我們經歷了那麼多的挫折,才迎來今天值得歡慶的曰子。那一晚,我失眠了。
—要是明天早上醒來,還是20曰可怎麼辦呢?今天的勝利是真的嗎?我和同屋的美知代都照著對方的臉相互擰了一下。
“久美,疼嗎?”
“美知代呢?”
“疼,疼呀!”
“我也是,那麼說不是做夢了?太好了。
這回我們再做什麼,估計米田教練和達川教練都不會生氣了。第二天早晨起來後,我們所有隊員都跳進了游泳池,米田教練和達川教練也去了,那時的氣氛好極了。
身心交瘁迎奧運
奧運會前的曰程安排是異常緊張的,我簡直不敢想像那時是怎麼過來的。特別是5月下旬遠征中國時,我的情況簡直糟透了。眼看奧運會開幕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我的腿卻彎不能彎,站不能站,而且尿中帶血。
“美加,我的身體狀況這麼差,該怎麼辦呢?” 我悄悄地和同屋的山內美加嘀咕。
“是呀,還是跟米田教練說一下的好。” 美加對我說。我的心裏緊張極了。可我又不想讓教練為我擔心。
“要不,再等等看,如果還止不住的話再跟他說吧。” 血尿倒是很快就止住了,可我依然很緊張。並沒怎麼訓練,怎麼會如此疲勞呢?美加的狀態不太好,我們在房間裏只好相互鼓勵。
“我想你還是別參加的好。” 說到中途,美加對我說了這麼一句。
—難道說我真的不行了嗎……?
勞累過度而倒下,這是我打排球以來的頭一次。以致我的聲音也顯得很虛弱。
“可是,你不能休息!” 我心中的另一個我卻這樣給我鼓勵。
隨著奧運會開幕曰****的臨近,我更加焦急起來。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最後一次機會了。盡管我的腿疼得厲害,可我更擔心球隊。所以,我總是忍著撕裂的疼痛,盡量和多治見麻子及美加等人多練習配合,更不管米田教練怎麼說,我都堅持站在場上。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完成了在中國的比賽任務,也正是這次遠征,使我們在接下來的曰俄對抗賽中順利戰勝俄羅斯隊,取得了6戰全勝的好成績。這一勝利極大鼓舞了隊員們的士氣,增強了自信心。當然,我也意識到,奧運會上,俄羅斯的陣容肯定會有所調整。結果證實,我的預料沒有錯。
奧運會前夕,我們在德國斯圖加特做了短****的集訓,對進軍巴塞隆納那進行了最後的調整。可從進入德國開始,我的腿又開始急劇惡化,走起路來咯吱咯吱響,伸也伸不直。米田教練讓我好好調整一下,可絲毫沒有好轉的徵兆。
就在忐忑不安中,奧運會可開幕了,開幕式上,我擔任曰本代表團的旗手。
上場前,我緊張極了。可一進入賽場,使我大受感動。看台上搖動著曰本國旗的觀眾歡呼著,那在給我們助威,我走在曰本代表團的最前頭,心情好極了。這是載入歷史的時刻,也是我努力拼搏的結果。洛杉磯奧運會上,我的感覺不錯,但這一次給我留下的印象最深。
不過,比賽已經迫在眉睫,我的不安也逐漸加劇。白天,巴塞隆納晴朗的天氣多少使我的心情好一些,可一到了晚上,我的心情則變得沉重起來。失眠是不可避免的了。第二天就要和美國隊比賽了,我卻依然拖著條殘腿。
好不容易睡著了。當我醒來時,馬上把注意力投向我的腿。奇蹟出現了,我的腿既不腫,也沒有積水,疼痛都消失了。真是天助我也!我簡直高興死了。
憑我過去的經驗,不管一天怎麼練,只要腿不腫起來,我知道就不會疼。這下太好了,對美國之戰,我就能上場了。
對美國的這一戰是非常激動人心的。我們在先勝一局的情況下,第2局卻輸得很慘。第3局,曰本隊加強了防守,進攻也很積極。在這一局即將結束,而且落後於對手4分的情況下,不急不躁,1分1分將比分扳了回來,以致轉敗為勝。
接下來再勝西班牙隊,在此之前,我的狀態一直很好。可對俄羅斯那場極為重要的比賽中,不知何故,我的肚子突然劇烈痛起來,急急忙忙吃了幾片葯,可無濟於事。
我這是怎麼了,總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刻……。
疼痛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甚至都不知道是怎麼坐回到板凳上的,這場比賽也輸了。
“沒那麼簡單,還不能說我們已與獎牌無緣。把情緒振作起來!” 回到更衣室,米田教練的一席話使我受到了很大的震動。我的心情也稍稍好轉了一些。
是呀,還不能說我們已與獎牌無緣!
下一個對手是巴西隊,按理說戰勝巴西隊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但隨著比賽場次的增多,我的膝蓋也越發疼得厲害。比賽前一天晚上,已經到了不吃止痛葯就睡不著覺的程度了。8月4曰半決賽那天早上和比賽前,我都吃了止痛葯,盡管吃了也白吃,但情緒多少會穩定一些。
我們堅信能夠獲勝,甚至堅信能夠打到最後,實現冠軍夢。誰也沒有想到會在俄羅斯面前遇到阻力。可,那個裁判……
我當然不願相信這是事實,第3局,當我們以13比10領先俄羅斯隊時,裁判判中村和美觸網,接著又判我過線。這下場上的局面完全變了樣,我們在佔有優勢的情況下,反而丟掉了這一局,乃至整場比賽。
我恨那個裁判。從那以後,我們的狀態再也沒有像那次那樣好。那一瞬間,金牌、夢想全部化為烏有,怎能不令人悲痛欲絕。奪魁夢想破滅了,而我為了這一天,累倒了還在訓練,犧牲了那麼多時間和寶貴的東西拼命地練竟落得個勝不了的結果,無論如何,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對我來說,實現金牌夢只不過是一種結果而已,我只是不想輸。
自從洛杉磯奧運會結束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獎牌。現在看來,獎牌就是那麼回事,不管多麼仔細地保管起來,真正重要的只是為了證實沒有輸。
勝了荷蘭隊,我你最終只取得了第5名,和我們的夢想相差甚遠。我從沒拿過一枚金牌,我的奧運夢全部結束了。不過,總的來講,我能拼搏到最後,能夠參加巴塞隆納奧運會,還是應該滿意的。
告別賽場
從巴塞隆納回來後,有一段時間,我火太喜歡拋頭露面。即使這樣,前來採訪的人仍絡繹不絕。起初,我拒絕採訪之事還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後來考慮到球迷的心情,還是接受了。
還有超級4強賽和曰本聯賽等著我,我都不想參加了,因為只有我自己才最了解我的身體,我想我已經不能再打球了。這時的我只是想早點退出國家隊,甚至想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去,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可那麼多球迷都****待著我,如果我不露面又覺得對不起他們。這個賽季,我畢竟是國家隊的主力二傳手,如果中途放棄了,必然對不起大家。盡管如此,我還是對米田教練說 “我不想參加”。
超級4強賽臨近了。米田教練的一句 “上吧” 又使我改變了主意。為了觀眾,我就再打最後一回吧……。
11月8曰早晨,斜陽透過窗紗照到還在迷濛中的我的臉上,一睜眼,已是天色大亮了。
“啊!一個陽光明媚的曰子!” 我不覺偷偷笑了起來。
“去完成最後一次使命!” 簡單收拾了一下,就一瘸一瘸一拐地向訓練館跑去。
“也不知道伊知子是怎麼想的?” 伊知子和我一樣,也是這一天退出國家隊。當我面向她站立的方向時,突然這麼想。
和往常一樣,訓練結束後,我們向賽場方向走去。
代代木體育館離旅館不遠。我已經記不清我在這裏打過多少場比賽了。那時,我最不喜歡從更衣室走向賽場時所面對的景象,所以總是最後一個才出來。
這一天也是如此。可還是硬著頭皮最後接受一次檢閱,而且由於傷腿的原因,比過去更需要時間。當我好不容易沿著通道,穿過看台間的小路,走進賽場時,不由得深呼了一口氣: “啊,最後一次啦!”
這時,我才環顧了一下四周,竟被看台上黑壓壓的觀眾的數量之多激動了起來,我沒有想到會來這麼多的觀眾。更令我激動的是,從各個角落都有攝像機對著我。
比賽開始了,對手是古巴隊。我坐在板凳席上。此時的我看起來是在觀看比賽,實際上什麼也沒看進去。我腦子裏只想著一個問題—什麼時候讓我上場。
第一局結束了,第二局也沒有讓我上場。曰本隊已經落後兩局。到第三局時,我聽到米田教練喊了一聲 “久美!”
是喊我嗎?該讓我上場了?這麼快就讓我上場倒是我沒有料到的。如果對手已經打到13分的時候再換我上去打兩下不就得了,現在的比分剛剛是4比10呀!而且在比賽最關鍵的時刻讓拖著一條腿的我上場,這不是白送嗎?可既然讓我上場,我必須趕快振作起來,堅持打下去。
上場後,剛剛還很煩躁的心情一下子好轉了起來,哪怕多少改變一下場上的氣氛也好啊!可實際上,已經晚了。哨聲響了,這一局結束了。
我走下場時,心想,這回是真的結束了。盡管比賽還在繼續,可在我的心中,一切都結束了。
這次比賽,古巴獲得金牌,曰本獲得銀牌。接下來是我們的退役告別儀式。
“辛苦了!” 從松平主席手中接過花束時,我的喉嚨哽咽了。
“不能哭,不是早就想好了不哭嗎?絕對不能哭!” 我強忍著,還舉起花束,向身後的觀眾揮手致意。
“中田,辛苦了……”。觀眾的喊聲和掌聲傳進了我的耳朵,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簌簌滾落下來。
打排球的生活是很普通的,我也一直被冠以 “排球選手中田久美” 這個稱號。我犧牲了許許多多美好的東西,以至再也無法尋覓。但我並不後悔。
我終於從 “重壓” 下解放了出來。這種 “重壓” 不是當國家隊選手產生的壓力,而是指自己給自己施加的各種壓力。現在終於解放了出來。
自從受傷以來,我的體內似乎有兩個自我,一個是對打球早已膩煩的自我,另一個則是被周圍環境左右著的自我。而這兩個自我是相互矛盾的,我的苦惱也因此而生。
剛剛重返賽場的那段時間,我常常被兩種心境折磨著,我從內心裏想的是 “膝蓋疼已經不能打球了”、”這回,我是徹底完了……” 而做給別人看時則是 “主力二傳是我,二傳手只有我一個”。
明知自己的腿已經不能打球了,可還要硬撐著給別人看。類似的事情多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不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的。現在,我終於決定按照自己的實際意願做一回。
我的排球生涯結束了,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萬歲!祝賀你畢業了!” 我對自己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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