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同人小说:新生第一年...(个人认为非常不错.阳光清新...比阴暗的蓝宇好一百倍)

恶毒的大婶

第十七章

　　 小鱼醒来的时候，窗外灰蒙蒙的。田雨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胸口上。他还在甜甜的睡着。桌子上摆着昨晚的两个空酒瓶，那几样菜没怎么动。对面孙应刚的床上和地板上散落着自己和田雨的外套和内衣……小鱼脸上一热，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赤身裸体的和田雨相拥而眠。

　　 他回想晚上的一切，却发现事情都变的模糊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和田雨紧紧的拥抱着，热切的相互抚摩，盲目的亲吻，贪婪的吸吮，田雨汗湿的脸微微的喘息和痴迷的眼神，还有自己那种在一无所知的慌乱中痉挛般的快感。转过头，看见田雨已经醒了，正看着自己。

　　 “昨天咱们都喝多了……是因为第一次喝酒吧……”小鱼避开那道目光，“……后悔吗？”

　　 “后悔！”田雨严肃地说。小鱼挪了挪自己的腿避开田雨，好象他那里还是硬硬的。

“后悔的痛不欲生。”田雨涨红着脸笑了，“我后悔为什么不要……第二次！”田雨蛮横的翻身压了上来，亲吻着小鱼，轻轻咬着小鱼的嘴唇：“鱼儿，你象《敦煌》里面的那个日本男主角，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可他也有你这种可爱的厚嘴唇……”

“瞎扯……哎……”小鱼一脸的痛苦，“硌的疼……”

“那你快点帮帮我，就不硌了……”田雨羞羞的笑着。

平静下来天已经大亮了，田雨痴痴看着小鱼：“鱼儿，做我的弟弟吧？我会一直疼你……”

“不好。”小鱼调皮地看着田雨，“有你这么疼弟弟的吗？”

田雨羞红了脸，钻进了被子里。不一会儿小鱼就脸红心热起来，田雨正轻轻咬着他的乳

头，手也不老实起来。

　　 下午进了排球馆，面对的是刘黑脸锅底一样的黑脸：“我最烦队里面的那些私低下伸拳动腿的，还没比赛，先自家人干上了，这算什么事！我给你们一个面子，今天自己把这事解决，以后再烦，一律扫地出门。我刘黑脸从来不讲情面，就是男排塌了，也一样不要你！！训练！！！”

小鱼偷眼看了一下，高坚低着头，田雨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在刘黑脸的暴怒下，田雨成了陈鹏飞之后第二个神色自若的人，小鱼心里刹时被一种甜蜜的自豪感充满了。

最后的教学比赛很是耐人寻味，三局比赛陈鹏飞，高坚和田雨三个人分别在A队打了两局，在B队打了一局。比赛结束，刘黑脸扔下一句“这就是咱们下周比赛的主力阵容”，他也没有作出抉择。小鱼想，至少田雨留在了主力阵容中，没落了下风，高坚没什么好牛的了。

　　 训练结束，王立云过来说想让小鱼喂球跟田雨练练梯次进攻。小鱼莫名的一阵感激，王立云已经是主力副攻了，他这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力量帮田雨增加分量。

“再算我一个。”陈鹏飞过来把手搭在田雨肩上，田雨会心的笑了。

高坚从更衣室出来，径直走到田雨面前，小鱼捏住手里的球。

　　 “哥们，昨天是开玩笑呢，你真急了？算我赔礼了，怎么样？”

“昨天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只要你原谅我就好了。”

高坚把衣袋甩在肩上，扬长而去。

　　 吃晚饭的时候，小鱼埋怨田雨：“哎，你真是好说话，那叫赔礼吗？三番两次的找茬，这就完啦，至少也该问问他以后再犯贱怎么办……”田雨没回答，只是看着小鱼笑。

“笑什么？”小鱼愤愤的咽下一口饭。

“鱼儿，我现在谁都能原谅。”

小鱼心里暖暖的，想了想又说：“恩，好在你还给了他一下子，也算够本儿……田雨，你凶起来有够威风啊，哪天你不会也给我来一下吧？”

“那可说不准，你可别不听话啊……我可是经常会把坏小孩打的口吐白沫……”

“呸，咱们看谁口吐白沫。”

晚上在阅览室看书，小鱼把这一周讲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已经9点了。

“田雨，咱们回去吧。”　

田雨头也没抬。小鱼在桌下拖过田雨的一只手写了几个字，田雨红着脸收拾书本。

　　 小鱼洗漱完毕时田雨已经钻进了被窝，只露出脑袋和白皙的肩膀，脸蛋红扑扑的。小鱼故作惊讶：“哎呀，田帅哥，我说回来睡觉可没说让你睡到我床上啊？看来我只好睡孙应刚的臭被窝了。”田雨涨红了脸，伸手扯被子盖住了脑袋。小鱼熄了灯，走到孙应刚的床前很响地脱着衣服，然后一转身钻进了那个热乎乎的被窝儿。

　　 “臭小子，敢耍我……”

“嘻嘻，哥哥，再也不敢了……”

　　 星期天中午，小鱼把暖水瓶都打满了开水，下午他们就要回来了。

下午的训练一切顺利，刘黑脸对田雨在场上的配合比较满意。比赛还没打完，天已经黑了。小鱼看见几个人在训练馆门前探头探脑，是丰振淫龙他们几个，兴高采烈的样子。孙应刚冲着小鱼举起手里小鱼的红色塑料饭盒。小鱼冲着田雨指了指，丰振也举起手里田雨的饭盆。

回到宿舍，晚饭已经打回来了。

　　 “老六，想我们没有？”孙应刚立刻扑上来问。

“想死啦。”

“小东西那里会想咱们。”丰振笑着说，“鱼儿，快说说这几天都和谁鬼混去了……”

　　 “我作证，古小鱼同学没有和别人鬼混。”田雨拌了个鬼脸。丰振和淫龙表示满意。

是没和别人鬼混，小鱼意味深长地盯了田雨一眼：“喂，你们到是快讲讲泰山之行啊，从一开始上车一点也不许漏……”

　　 丰振开始绘声绘色的讲，小鱼和田雨一边听一边笑的前仰后合。上山的时候主角不是别人，还是老将淫龙。四人互助组分开了家，丰振曲丽一组跟淫龙娜娜比赛。淫龙拖着娜娜在爬到中天门的时候已经领先了好大一截，却不知道怎么搞的裤子开了缝，淫龙大惊失色之下，一屁股坐在山石上不敢挪窝了，好容易挨到丰振他们追上来，淫龙就大声叫着让丰振过来。那知道他这么一叫，丰振和曲丽不但没停下来反而加快了步伐。

　　 “该死的小贼！！”那天的羞耻看来还是耿耿于怀，淫龙咬牙骂，“我那么大声的叫，他居然头都不回，哪有这样的兄弟？我的外套在他包里那，要不我围在腰上也不至于这样啊。”

　　 “哈哈，老二，谁知道你出了这么不体面的事……大家在比赛呢，难保你不出什么花花心眼儿……不过后来听你四大爷，四大爷的叫的凄惨，我都要回去看看了。曲丽说，说不准是什么诡计……我只好就接着走了……”淫龙在大家的笑声里继续痛骂丰振的背信弃义。

　　 “后来呢，后来呢？？”小鱼急切的问。

“后来那个专门会让我出丑的冤家就来啦！唉，我非得死到老四老五手上不可……”

原来，丰振和曲丽走后淫龙就骗娜娜说是肚子疼，不久，何峰孙应刚和吴京大部队就跟上来了，淫龙赶紧把几个人叫过去小声说了原委。万万没想到，孙应刚一下子跳到山石上，冲着大部队大叫：“请问谁带了针和线，许银龙的裤子开裆了……请问谁有多余的裤子……？”

“我当时都想一头撞死算了…”淫龙痛苦地哀叹着。

“老二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峰笑着说，“那石头那么凉，你就穿一条薄衬裤，再多坐会儿，你非得拉稀不可。”后来娜娜和几个女生向一个老太太说了半天好话，又买了人家几个茶蛋，那老太太才找来针线救了淫龙。

　　 “淫龙，娜娜对你挺好的……还要帮你缝裤子呢……”吴京说，“我看娜娜人满好的……”

　　 “嘿嘿，淫龙对人家也满好嘛。背着两个包还上窜下跳，要不怎么好好的迸裂了裤子？”

“别瞎说。”淫龙居然也这么会脸红。

“还有什么好玩的？”小鱼兴致勃勃地问。

“下山马列主义老太太差点被老三他们给吓死……”丰振说。

下山时，吴京和几个书呆子走在一起，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说是要到山沟里拣一些有天然花纹的石头。几个人一拍即合，悄悄钻进了山沟。大部队在山下合影时发现少了几个人，登时慌起来。马老太太拉着几个班干部商量着报警，说前一年就有学生在山里迷了路，过了好几天才找到；后来叫几批同学们分头去找。吴京几个人回来的时候，马列主义老太太正准备报警。

“老三闷声不吭，害得老大被骂了一顿。”孙应刚说。

吴京吐吐舌头，从包里拿出一块石头：“小鱼，你看这块石头上面就象有一条鱼……送给你的。”小鱼接过来一看，果然隐隐约约是一条鱼的模样。越看越是象，鱼鳍和鳃都是隐约可见。何峰和孙应刚送给小鱼一顶帽子，上面写着“我爬上了泰山”。淫龙和丰振送给小鱼一个绿色的小葫芦和一个写着泰山留念的钥匙缀儿。

　　 晚上睡觉前，小鱼打开床头灯，坐在床帘里面看书。一屋子的人都已经鼾声四起，看来都累坏了。田雨蹑手蹑脚走进来，刮了一下小鱼的鼻子又悄悄的走了。小鱼心里充满了幸福感，他钻进被窝，里面好象还有田雨的气息，小鱼裹紧了被子，就好象被那双手臂拥抱着一样……

　　　　　　　　　　　　　第十八章

星期一下午和四中男排打了一场友谊赛，3：1取胜。四中也是排球学校，实力不错。大家都是满心欢喜，刘黑脸却是依然一脸的多云，差不多每个上场的队员都被挑了一堆的毛病。

“该死的刘黑脸，赢了球还板着一张臭脸。”回去的路上小鱼气哼哼的说。

“还不是怕咱们翘尾巴。”田雨今天上场打了三局，发挥的很好。

“那我们还需要鼓励呢。”

“赢了球不就是鼓励了吗。”田雨心满意足地说。

陈鹏飞一笑：“老刘就这样。赛前热身是不会有表扬的，他指出的毛病，有则改之无则加冕吧。就这几天了，但愿有个好结果。”小鱼知道陈鹏飞每天看书要到深夜，挺不容易的。

每次训练差不多都四个钟头，老队员也叫苦连天，刘黑脸也知道临近期末大家不容易，他把训练补助由每天3元升到4元。田雨和小鱼一样，眼睛里一直都是那种快乐满足的光芒。他还是和小鱼一起看书，有时在8教，有时在图书馆。累了的时候，小鱼会趴在桌子上眯着睛看田雨，虽然田雨目不转睛盯着书本，但他好象能感觉到小鱼在看着他，不一会儿，小鱼就会看见田雨白皙的脸颊慢慢的出现了一抹红晕。然后他就会无奈的转头看小鱼，低声说：“出去走走！我看不下了……”

　　 周四晚上回宿舍的路上，小鱼问田雨：“喂，明天就比赛了，你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就按刘导布置的打呗，好好打吧，鱼儿。”田雨还满严肃的。

“不好好打，气气刘黑脸多好啊。”小鱼故意这么说。

　　 “好好打！”

“不好好打！”

“好好打嘛，打赢了球我奖励你。你要什么奖励啊，小鱼弟弟？”

小鱼趴在田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跑，田雨红着脸一路追了回到宿舍。

　　 今年的对抗赛是工大的主场，医大学生会专门组织了啦啦队去助威。中午上车前，刘黑脸表情严峻，再一次强调了那几个注意：一是劳师袭远，不要被对方的主场影响；二是对方主攻狡猾，拦网注意手形；三是二传要活，多组织快攻；四是对方攻击性强，一定抓好防守。最后，陈鹏飞一挥手：“走！上他们家门口揍他们去！”这一句话极大地鼓舞了斗志，刘黑脸也绷不住脸笑了。

　　 “赢了球去刘导家吃饭啊……”高坚怪叫着起哄。男排的小伙子们摩拳擦掌的上了车，小鱼觉着自己有一股跃跃欲试的感觉，看看田雨，他也是一脸的兴奋。

　　 开赛前，石白脸和刘黑脸说是他们有两个主力这几天得了流行性腮腺炎，不能比赛了。

　　 “我也是人手不足，老弱病残新兵牙子一起上阵啦！”刘黑脸打了个哈哈，显然他以为石白脸在放烟幕弹，“你们也真有意思，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又长起孩子病来啦……”

但是一开球就清楚了。工大的1号主攻的确不在场上，场上又多了两个生面孔。小鱼看了看姚心舟，他摇了摇头：“也没见过，是新手。”

刘黑脸开场主力全上了，田雨也是首发出场。陈鹏飞第一个球就结结实实的砸在三米线内，球弹起来远远的飞出了场外，工大的啦啦队发出一片惊呼。小鱼听见404的几个哥们的叫声，他们也来了。田雨的变线一次次撕破了对方的拦网，两个副攻也频频得手。医大频频击掌相庆，工大疲于应付。石白脸频繁的调兵遣将，场上比分迅速变成了10：5。暂停时刘黑脸用高坚替下了陈鹏飞。第一局15：8轻松取胜。第二局工大尽管加强了发球，但是高坚和田雨却越打越好，他们的进攻竟然使一些工大的拉拉队临阵倒戈，为医大加起油来。

　　 田雨的开网变线一次次的在对方拦网手的手指边擦过，工大队员只好望球兴叹。在形式大好的情况下，高坚简直打疯了，他的重扣象炮弹一样炸的工大人仰马翻。

尽管工大进行了顽强抵抗，但医大还是15：6胜了第二局。陈鹏飞一直坐在场下加油，看来老刘今天是为以后新老阵容交替作准备了。

　　 兵败如山倒，工大的5号独力难支，他的进攻总是面对着严密的空中狙击。9号明显很嫩，一个半高球打成了冲天炮。老6号越发拿不出象样的组织，公式一样把球传到二号位和四号位，打到13：4，陈鹏飞上场替下了田雨。两分钟后他如愿以偿地以一记漂亮的斜线扣杀结束了这场比赛。估计这也是他在男排的最后一个球了，下学期交换实习点，他就会离开学校附院了。

　　 田雨和场下的队友高叫着冲进来拥抱在一起。小鱼紧紧贴着田雨同样汗湿的脸，感受着他的心跳。他们外边是陈鹏飞，姚心舟，王立云有力的臂膀……对方的场地上，那个老6号抱着脑袋跪在了地上。我打赢了他，小鱼心里有一些同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回程的车上，小伙子们爱不释手的传递着那个奖杯。小鱼想起发奖的时候，工大白发苍苍的副校长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小个子的小家伙，打的很好啊……”而田雨和高坚两个大帅哥无疑是今天得到喝彩最多的人。刘黑脸的黑脸也绽放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高坚嬉皮笑脸的说：“刘导，你今天好可爱啊。”

“扯淡！打的不错。学校奖励每个队员100元，星期一去体育教研室领；老刘的奖励是------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

　　 “喂，刘导，我们可都是大肚佛，师母不会赶我们出来吧。”小鱼笑嘻嘻的问。从老队员那里，小鱼刚刚知道打赢了比赛去刘黑脸家吃饭是男排的常规。刘师母可不象刘黑脸，据说不但人特别温柔，而且作一手好菜。

　　 “胡说，你们师母中午就买好了菜，现在啊，估计菜都下锅了……”小鱼第一次发现刘黑脸也有一些很可爱的地方。

“师母中午就买好了菜？刘导，还没比赛你就胸有成竹啦？”一向闷嘴葫芦的王立云也兴致勃勃的问，“我们可是担心了好久呢！”

“我也是有一点担心。”刘黑脸嘿嘿笑了两声。

“哪一点啊，刘导？”高坚问。

　　 “二传小，经验少。对不对，刘导？”小鱼顽皮地一笑。

　　 “不过，咱们的小二传今天表现的很好。”刘黑脸满意的说，“呆会儿奖励你这小机灵鬼儿多吃菜！”坐在身边的田雨高兴的在小鱼头上来了一下：“小机灵鬼儿”。后坐的陈鹏飞也笑着伸手来了一下：“小机灵鬼儿”。这一下，大家七手八脚的都要来一下。小鱼一边笑一边抱着脑袋跳起来。车厢里一片欢腾，田雨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灿烂。

　　 “早知道这么轻松，咱们也该去爬山啦。”小鱼不无遗憾的说。

“不是这样的，鱼儿。”田雨一脸的认真，“正是咱们的训练认真，才会使得这比赛显得轻松。当你作了充分准备的时候，胜利就会变的简单起来。”

“喂，哲学家。”小鱼笑着小声问田雨，“球队和刘黑脸的奖励都兑现啦，你的呢？”

田雨蓦地红了脸。

恶毒的大婶

第十九章

　　离一月下旬放假只有一个月了，校园里开始弥漫着考试的气息。晚自习的教室里总是到了关灯的时候还坐满了人，对一年级的新生来说，这是上大学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还没有谁敢于嘻嘻哈哈的面对，即便淫龙口口声声叫着及格万岁，也老老实实的去教室看书。

　　 再有一周就是元旦，周四下午实验课结束后，丰振拉小鱼回了宿舍准备一下元旦联欢晚会的节目。丰振弹吉他是一流水准，平时和小鱼一弹一唱，配合的挺有几分滋味。两个人唱了几支流行歌，很是陶醉了一番，何峰和孙应刚跟着田雨一起回来。

　　 “一块唱，一块唱。”孙应刚也兴致勃勃加入进来，不过他唱着唱着就跑调了，这几个人跟着他一会儿就都跑了调。

“拜托，老五，你就饶了我吧。”丰振气恼地罢手不弹了，“我们这是在排节目那，少捣乱。你这哪是唱歌啊，整个一哑鸡打鸣。”

“对对，老五快一边去，咱们班外派节目还指着四大爷那……”何峰随时都想着班级利

益。“有那么糟吗？总比淫龙的狼嚎要好吧……”孙应刚正说着，淫龙和吴京一前一后进了门。

“哎哟！这位同学，请你让一下我过去，好吗？”淫龙捏着尖细的嗓音伸出翘着兰花小指的手推了孙应刚一把，在众人面前扭捏作态，一脸的青春痘闪着油光。

“犯病啊老二，瞧你这老淫妇的嘴脸……”丰振笑着打趣。

“人家没犯病嘛，丰振哥！”淫龙一扭一扭地走上来在丰振脸上摸了一把，“人家看上你啦！”“呸，滚开……”

　　 “淫龙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何峰和孙应刚也好奇的问吴京，“老三，你们这也是排节目吧，淫龙这是演什么？”

“演戏？刚才上楼碰上了三年级的那个水蛇，淫龙就发了疯，一路扭着上了楼……”

“有病！”何峰用力扇了淫龙屁股一记，“别恶心人啦，呆会还要吃饭那！”

“那小子才有病呢！”淫龙下流的笑着，“我看他肯定是同性恋，有天晚上我看见过他和一个没怎么见过的男生手拉手在一起……”

　　 “真是无聊啊，老二。”丰振伸手拨了个和弦，“人家同性恋关你屁事，这么热心，该不是你要试试吧……”

淫龙涎着脸皮凑过来说：“试就试，你这小白脸陪我试啊？”

“我呸！想的美！”丰振得意洋洋的说，“我要是同性恋，也要找咱们老六这样的小可爱……”

　　 “滚蛋！不许把我也扯进去……”小鱼听见自己的骂声如此的枯干和苍白，那么陌生。

他们也没忘了田雨：“田雨也要小心啊，那个水蛇老去看你们打球，你这排球队的大帅哥也要小心失身啊……”小鱼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就象有一双利抓穿过肋骨紧紧的攥住了心脏，田雨就坐在旁边，表情很平静，但是他的额头上有一些不易察觉的汗滴。

　　 “同性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孙应刚懵懵懂懂的问，“真的会有男的喜欢男的吗？”

“老五你是真不开窍啊！”丰振给他讲解，“爱情发生于男女之间，这叫异性恋，比如说你对那个谁谁。爱情发生于男男之间或是女女之间，这就叫同性恋，这也是有的。”

“男的和女的干那事就是异性恋，男的和男的干那事就是同性恋……”淫龙又进行了通俗的解释，“什么爱情不爱情的，男的和男的有什么爱情？就是空虚的人找找乐子罢了……”

“真恶心，那些人有病……”孙应刚象是有一些明白了。

　　 田雨说今天值日回宿舍打水去了，讨论还在继续，丰振无疑是这方面的专家，说个不停。

　　 “老四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该不会你真有问题吧？”淫龙猥亵的笑着。

“滚你的蛋吧！我要是同性恋，女朋友非得跳黄浦江不可……想想这些同性恋也挺可怜的，一辈子掖着藏着见不了光……真是悲惨。”

“要想不悲惨就别干见不了光的事，自找的，根本没什么好可怜的……”吴京难以理解的摇了摇头，“老六怎么今天发言不积极啊？”

“咱是一窍不通，专心听大师们讲经布道哪！”小鱼涩涩地笑笑，淫龙倒也算了，但吴京的话象铁锤一样砸在小鱼的心里。他没有任何针对性，他说的是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事……他是最普通的人，他的话却带给小鱼最深的失落。平日里他们都象兄长一样对待小鱼，小鱼的勺子可以随意地伸进任何一个人的饭盆里攫取菜里少的可怜的精华，早晨每个人都会一遍遍招呼贪睡的小鱼起床，每个人都会原谅小鱼偶尔发作的牛脾气……可是他们喜爱的是阳光下的那个小鱼，没有了解他在黑暗里的秘密……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了会怎样？他们会象侮辱蔑视水蛇这样的对待他吗？

何峰敲着饭盆说：“好啦，都住嘴！别把老五老六带坏了。什么恋不恋的，吃饭要紧！”

小鱼坐在教室里好久，眼前的书也没翻一页，晚饭吃的啥也不记得了，旁边的座位空着，田雨没有上8教来看书。这些天本来多么快乐啊，和田雨在一起的甜蜜使小鱼都忘记了藏在心底的恐惧，闭着眼睛沉醉在无忧无虑的兴奋里，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睁开了眼睛，却还是生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于是那种恐惧就从黑暗里一下子跳出来紧紧的压住了他。

　　 那天在宿舍里，小鱼问田雨：“你最想要什么？”田雨看着小鱼的眼睛说：“我想要你永远象今天一样快乐。”但是看来永远快乐只是写在信纸最下端的一句美好的祝愿，永远只存在于美丽的梦中。小鱼呆呆坐到10点，教室里没有人了。小鱼关了教室的门，走廊里有一个长长的身影。

　　 “鱼儿，你在想什么？”小鱼抬头看着田雨美丽的眼睛，温暖却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忧郁。

　　 “我在想那个水蛇……”

“其实我认识他，他和我们老乡很熟悉，叫李秋阳，但学习很好，有才气，咱们学校宣传栏里的许多绘图都是他的手笔……就是太女气……”

“我们……我们是那种人吗？”小鱼问。

田雨扭头看着窗外，沉默了许久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喜欢过男孩，除了你……你呢？”

“我……我只喜欢你，可是我们这样对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也一样喜欢我……”

“田雨，你不在我觉着孤单……”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田雨紧紧地抱着小鱼，坚定地说，“鱼儿，不要想太多，我们没作坏事，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如果受罚，就两个人一起好了。要考试了，好好学习才是正事，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就象一个孤独的夜行者，忽然握到一双温暖熟悉的手，虽然四周仍是黑暗，但前途似乎不再那么坎坷了，小鱼觉着力量迅速汇聚起来。是的，他和我在一起。

　　 晚上躺在床上，小鱼默默的看着妈妈的眼睛：妈妈，如果我使您蒙羞，那么请原谅我的过失吧，因为它并不是我故意，而是源于人性的局限。

　　　　　　　　　　　　 第二十章

　　 周五晚上从图书馆出来，繁星点点，月亮挂在天空中，光秃秃的法国梧桐和银杏也都漫漫的披着一层柔和的白。天气很冷，张开嘴巴就有一团白气。握着田雨的手，小鱼觉着暖暖的。

　　 “鱼儿，戴手套吧，你会冷的。”

“才不冷呢！”两个人相视一笑，脚步轻快起来。操场西边组胚楼下面有一个三角形的地带，那里种了一片密密的女贞，还有一棵老苹果树，有一截枝干是横着长的，可以很舒服的坐在上面。树上还有好几个树洞。这里平时人迹罕至，夏天的时候偶尔会有不怕蚊虫的恋人们到这里来浪漫，冬天就没有人来了。

第一次和田雨去那里时，小鱼给那棵苹果树起了名，叫长老，那截横着的枝干叫膝盖。田雨笑着说既然有长老那这里就叫和尚庙了，好啊，那咱们就来这里念经。

少年的热情使寒冷的冬夜也变的热烈。冰冷的手指在毛衣下面光滑的肌肤上立即变的火烫，让人窒息的拥抱和亲吻……

“鱼儿，你，你没穿内裤……？”

“今天洗澡，没的换了，”小鱼有些害臊，田雨的喘息更加急促了……

　　　坐在长老的膝盖上，小鱼轻轻的刮着田雨挺直的鼻梁。

“鱼儿，咱们不能天天这样……”

“是啊，要考试了，那你说怎么办？”

“一星期两次，星期三和星期六，行吗？”田雨的脸红了。

“行，不过到时候可要好好念经……嘻嘻。”

“那就君子协定啊，谁犯规罚谁。罚点什么呢？一顿饭？”

“不行，哼哼……罚那个犯规的……嘻嘻。”

　　 “我以后不在你们宿舍吃饭了，这样更好一些。”田雨轻轻的捏着小鱼的手缓缓的说，“还有，以后我一天只去404两次，你去406也不要超过两次……”

小鱼知道这样是更好一些：“那你晚上也别和我一起看书了。”

“恩，这样也好，免得看书分心了。我去小教室看书吧。”

“对，小教室还有文箐呢，你们也可以一起念念经啊……”小鱼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你胡说什么呀，我不是那种人。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应该明白的。”

　　 回宿舍时快11点了，居然在楼门口碰到了文箐，手里还抱着一个包装纸包的花花绿绿的大盒子：“哎呀，田雨，你跑到哪儿去了，人家找了你一大圈……”

“我去图书馆了。”

“不对啊？我在那里找了两遍呢，怎么没看见你？”

　　 “……你有什么事吗？”田雨问。小鱼先进了楼，却不由自主的在楼梯上停住了脚步。

　　 “……人家买了件礼物送给你的……”文箐妩媚地向田雨靠了靠。

“礼物？什么礼物？”田雨有些疑惑。

“今天是圣诞节呀，我买了一件滑雪衫给你……”小鱼站在黑暗里，心里酸酸的。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要。”田雨很平静的回答对文箐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但对于小鱼却象一只兴奋剂，小鱼觉着一种幸福充满了心房。

“你就收下吧，人家花了一个下午买的……400多块钱呢！”文箐还在努力。

“那么贵啊，你赶紧退掉吧。”田雨坚持着，“我真的不能要。”回楼的学生们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文箐有些架不住了，“田雨，我想和你到操场聊聊。”

田雨依然很平静：“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又这么冷，你也该回去睡觉了……”文箐沉默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她特有的那种蜜汁一样的声音：“田雨，那你明天陪我去退衣服吧……”

小鱼惊讶了，田雨无可奈何地说：“文箐，有一些事我现在不想考虑。就要考试了，好好看书吧……”文箐真是了不起，脸上还是带着笑容：“……那好吧，咱们还是好朋友，是吧？”

田雨上楼看见了小鱼，有些不好意思。前面的楼梯上走着几个高年级的男生，黑暗里，小鱼猛地贴上去在田雨脸颊上啄了一下，恶狠狠的小声说：“爱死你！”田雨大惊失色，看了一眼四周，紧紧捏着小鱼的手：“臭小子，别发疯！”

回到404淫龙在忙着泡脚，丰振已经钻进了被窝里，支棱着身子在和淫龙犯贫，其余几个看来还在教室用功。

“老六，才回来，看见田雨了吗？”淫龙问。

“怎么了？”

“怎么了？鬼子进村啦！我和老四今天在宿舍看书，好家伙，那个酥半拉身子今天晚上找田雨跑来两次，406锁着门，她就跑来敲咱们的……乖乖，还抱着那么大一个盒子，象扛了个炸药包。看这架势不炸了田雨看来不会善罢甘休。”

　　 “没炸着田雨，倒把咱们淫二哥先炸了。”丰振在床上憋不住了，“我坐那儿看书呢，淫龙穿着个烂毛裤趴地上作俯卧撑，忽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淫龙就叫进来，结果文箐就进来了，看见淫龙二哥的模样，一边娇笑连连一边说‘哎哑哑，不好意思啦，打扰你们啦，哎哑哑！’淫龙哪见过这种风情，当时半边身子一酥，瘫在了地下……”

　　 “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不堪？什么样的狼虫虎豹咱没见过，就是受不了她那个颤音……”淫龙辩解着，“哎呀呀的，听的我头晕……田帅哥呢？今天晚上怎么不过来玩会儿……？咱哥们可是有义务提醒他注意敌情，精锐部队上来啦，配备精良啊……”

　　 “不会的，田雨不喜欢她。”小鱼肯定地说。

“也不好说，我看这个文箐可不简单，据说家里很有钱，又放的下脸面来，说不准田雨就交枪了呢。赖汉娶娇妻，丑女嫁美男。这可是规律性的东西呢！”丰振还是有自己的见解。

　　 “我看田雨抗不住，文箐是酸了点，可架不住这手榴弹炸药包的乱炸一通啊！要是哪天有人来炸我，我就立即交枪不杀……”

“下辈子吧，淫龙。”小鱼笑了，他真想把刚才的那一幕讲出来，田雨不是那样的人。“对了，小六子，你最近也是面带桃花啊。”丰振笑眯眯的问。

“那里来的桃花啊？”小鱼心里一颤，随即笑着说，“不面带菜花就够好了……”

“小东西，你可要看看面对的是谁。老实交代吧，哥哥我可是有证据了……”丰振诡秘的笑着，他有什么证据？小鱼心里有一点忐忑。

　　 “对，交代交代，不许耍花招。”淫龙也吵吵起来，“你这小鬼头，闷声不吭就下了手啊你，还真有你的，老大哥们还真是该对你进行重新定位啦，快说！”

“你们两个流氓这是又演哪一出啊，我说，凡事儿咱也的有个影儿才好乱讲啊，莫名其妙的。”小鱼一头雾水，不过至少不会是那件事，心安起来。

　　 “嘿嘿，你还真是嘴硬。”丰振冷笑一声说出一个名字，“尤兰！”他满以为小鱼会大惊失色，但是小鱼除了一脸的诧异没有什么惊慌，不由得有些失望，于是回头责备淫龙：“老二，你的消息确凿吗？”

淫龙连忙说：“千真万确的！娜娜说她借尤兰的笔记本，发现里面夹着的一张小破纸上写了五六个老六的名字，这是什么意思，那还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娜娜说，娜娜说。娜娜整天稀里糊涂的，她的话哪能信，淫龙，你现在怎么什么都听娜娜的？”小鱼立即抓住机会反击，“不会是你们有什么问题吧……还成了知心姐姐了呢！”

丰振一向和小鱼配合最是愉快，立即掉转矛头向淫龙开了火……

　　 躺在床上小鱼想起那个叫尤兰的女孩，好象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生，那信会是她写的吗？小鱼曾经想到过注意一下班里女生的笔迹，但没那么做。她喜欢我？淡淡的，有点伤感有点喜悦，小鱼不知道什么感觉，但小鱼知道那决不会是爱情。爱情是什么，小鱼已经知道了。

恶毒的大婶

第二十一章

　　 校园里的元旦标志有两个，一是被何峰称为温情大泛滥的贺年卡，一个礼拜之前贺卡就从各地的狐朋狗友那里铺天盖地的飞来，然后大家都忙着一打一打的往外发，忙的晕头转向；再就是联欢会，舞会和聚餐，班级要开，学校也要开，一时间校园里一片太平盛世。何峰是班干部，什么都积极参加，404的哥们是各取所需。丰振文艺细胞过剩，联欢会总是要登台献艺，吴京虽然和孙应刚并称大小二呆，却对舞会情有独忠，西装革履，认认真真的；淫龙则是在聚餐会上大显身手，吃了个嘴斜鼻歪。

　　 小鱼最快乐的是和田雨元旦下午溜到碧潭公园滑冰。田雨滑冰也算是能手，可以满场飞。小鱼只能老老实实的滑，一个花样也作不出。开始田雨还认真地教了一会儿，后来就开始使坏，趁小鱼不注意作个小动作，把小鱼摔的四脚朝天后飞快的滑开，看着小鱼气急败坏的咬牙切齿，他就在远处笑。最后小鱼干脆坐在冰面上不起来了，一脸痛苦状。田雨过来拉他的时候，小鱼伸腿扫了过去，田雨大叫着摔倒在小鱼身边……两个人最后揉着屁股，互相搀扶着离开的冰场。

　　 元旦过后各门课陆续结束，开始复习和答疑。于是教室--食堂--宿舍，学习--吃饭--睡觉，周而复始。田雨的纪律发挥了作用----现在的周末没有了，狂欢节倒是一周两次，星期三和星期六。狂欢之后也会有一丝的不安，就象去湖里滑冰，虽然对薄薄的冰层下冰冷黑暗的湖水有着莫名的恐惧，但是在银白的冰面上飞一样的感觉使它不着痕迹的稀释和消融，被无与伦比的快乐迅速淹没了。

　　 田雨毕竟没有回到小教室上自习，而是每天坐在8教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书，小鱼回过头就可以看见他安静的抄抄写写。那一刻，心里总是有一种甜甜的满足----那个人，那个每一根毛发上都闪耀着光彩的人，他是我的。

　　 生理考完从教室里出来，大家都很兴奋，出的题大多都是一些重点内容。考试前一晚上丰振从老乡那里找到了两份以前的考试题，睡觉前小鱼和他一起看了一遍，没想到发下来卷子一看，最后一道题居然原封不动的和去年完全一样。丰振回过头来得意的冲小鱼挤眉弄眼，小鱼也回应了一个惊喜晕倒状，404的哥们搭着肩膀并成一排喜气洋洋的凯旋而归。

　　 中午吃完饭田雨过来玩，他考的也不错，说了说考试题。大家给被师兄师姐们说成一贯出题毒辣的尹老太平反，她今年居然大发慈悲真是让人喜出望外，以前每一年生理都要抓几个不及格的。昨天的医物也不怎么难，除了吴京和淫龙错了一道大题，都还可以，形式一片大好。

　　 “狂欢，狂欢，及格无忧啦！谁去看电影？”淫龙兴高采烈。

“德行，还有三门那。”何峰笑着说。

“那也可以提前狂欢一下嘛，鼓舞斗志，多好啊。”小鱼笑着看了一眼田雨说，“对吧？

田雨？”

“电影我是不想看，还是晚上去念念经，保佑后几门考好吧。”田雨冲小鱼挤了挤眼。

　　 “是该念念经。”孙应刚闷声闷气地说，“我社建一遍还没背过来呢！”

“那就念吧，让田雨教你，他可是最会念经了……”小鱼狡黠地看着田雨，田雨脸上一红：“我又不是歪嘴和尚，会念什么经……”

　　 又是一天，英语没什么好复习的，看不看都一样，政治可不行。小鱼每次考政治总是头疼。这学期的社建讲了这么久，他都没记住什么，丰振的政治倒是强项。

　　 “政治吗，就是人家写下来哄哄老师，老师就接下来哄哄咱们，咱们再哄回去，让他给个高分就行了，没有谁信的。”丰振得意洋洋的介绍经验，“记住党好，国家好，社会主义好，就得了……记住那几个大条条，你就发挥吧，不怕肉麻，闭着眼写，一准儿得好分……”

“唉，我就是思想觉悟低，年纪小经历也少，那些好体会不深，写上几句就没词了……老觉着满纸空话……”小鱼笑着说。

“聪明过头！谁让你管它真和假，怎么能有分怎么写啦……李老头30年的老党员了，他该体会的深吧，还不是把儿子送到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去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去背书吧！”

“就为了不背政治也赞成资本主义，人家美国就没听说过这个……”淫龙也发着牢骚，“娘西皮的，这些劳什子有个鸟用？”

“老二，何头儿这党员可在家呢！”丰振促狭的笑着，“人家可是社会主义好，俺把党来比母亲，党的恩情似海深呢……”

“你看资本主义好，有种你别背社建啦，哥哥我请你一学期的羊肉串……”何峰说。

看来都没种，晚上都去了教室。背了一会儿，觉着什么都会，合上书本，脑袋里又一团浆糊。小鱼回头看田雨，他正在最后一排摇头晃脑的猛背书呢，今天是星期三……可是狂欢节昨天晚上已经提前过了。小鱼走过去坐在田雨旁边，趴在桌子上看田雨：“破社建你也背的津津有味……”

“不背能行吗？”田雨翻了翻笔记，“瞧，还有这么多呢。你这个小懒虫又不想看书啦？”“我看了好一会了，咱们出去走走吧，我请你吃萨其马。”小鱼诱惑道，田雨不为所动。

　　 小鱼又趴在了桌子上。右边桌子隔着两个座位坐着个男生正忙着抄着什么。田雨一脸认真的样子让小鱼心痒。小鱼悄悄伸出右手放在田雨的腿上，然后慢慢上移……田雨开始还是面不改色，可是变化却不可遏止地发生着。他无奈地冲小鱼小声骂：“别捣乱！在教室里呢！”

　　 “手冷，暖暖手……嘻嘻。”小鱼顽皮地看田雨，田雨想骂人却绷不住脸，脸涨的通红。

“走，你跟我去……念经。”田雨小声说。

“不行啊，破坏纪律的事我可不干。”小鱼缩回了手，坏坏地笑着。

“你这个小坏蛋， 不干不行……”田雨拖着小鱼出了教室。

　　 “田雨同学……你可是犯规了……该罚。”

“罚就罚……你这个坏蛋……我好想你……”破坏纪律的犯罪感让田雨更加疯狂，小鱼都要透不过气来……

天气很冷，小鱼打了个寒战，田雨用他的大衣裹住小鱼亲吻他的脖子：“鱼儿，我真想就这么抱着你睡着，一晚上都抱着你……”田雨痴痴地说。

“我也是……”

“那咱们放假晚回去一天吧，20号考完，21号肯定人都走光了，咱们22号回家，好吗？”

“行，我就说我要等工大的哥们一起回家。”

“我就说要和大三的老乡一起走，大三22号上午才考完最后一门课。”小鱼突然想起什么：“那文箐呢？她肯定又来找你……”

“我就说我不想和她一块走。”田雨不加思索的说。

　　 星期五的上午考英语，中午小鱼一觉睡到两点半，恍惚记得丰振还是吴京叫自己起床，哼哼了几声没搭理，今天居然白天也给了暖气，一向抠门的学校常常是白天就把暖气断掉的，小鱼就坐在被窝里看书，政治已经看了一遍了。该死的老李头，几乎把整个课本都划了下来。

　　 “该死的小鬼头。”淫龙拿着记分册跟何峰进了门，“请客哦，今天不请客咱们没完。”

“老六，真有你的！”何峰在小鱼肩膀上来了一下，“医物考了满分，生理96，最高分了……”小鱼接过记分册看了一眼，本来就觉着考的不错的，小鱼象孩子般的笑了。他们考的都还不错，丰振的两门课也都到了90分，估计也在前几名。淫龙居然两门课都考了八十五六分，自然是得意非凡。

　　 “别和老五谈分数的事儿，他医物71分，正伤心呢。”何峰叮嘱了一句就和淫龙去邮局了。他们前脚走，田雨就进了404。

“鱼儿，我医物考了90，生理考了93，你知道分数了吗？”

“知道了，我考的不好……”小鱼苦瓜着脸，“我考砸了，都没有80分。”

　　 “啊？怎么会呢？”田雨愣在那里，思量着安慰他的话。

“鱼儿，你也别难过，下次再来。”田雨真诚地说，“好好找找原因，看是怎么回事。是不扎实还是失误……鱼儿……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的事影响的？”

“我看是的。”小鱼很肯定地说。田雨坐在床边默然的沉思起来。小鱼把自己的记分册悄悄的递到田雨眼前，田雨搓了搓手，带着负疚的神情打开了小册子。

　　 “啊？！！！去死吧，你！”田雨跳起身来掐小鱼的脖子，小鱼一边笑一边讨饶。

“古小鱼，你要老实交代，你和尹老太什么关系？！给你这么高的分数。”

“回大人，她喜欢小人我啊。”小鱼嬉笑着说。

“恩，还算老实。”田雨点点头，“那医物的胡老头又怎么说，你给了他什么好处，居然给你100分？！从实招来！给了他什么好处？”

“我……”小鱼笑的喘不上气来，“我把田雨送给了他……”

“你……大胆刁民，竟敢戏弄本官！”

田雨又扑了上来，“我掐死你这贫嘴。”田雨的手却伸到了小鱼的被子下面……

当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小鱼和田雨闪电般的分开，孙应刚愣头愣脑闯了进来：“牛鱼！你可真是牛啊，臭鱼！”孙应刚高声叫着，他并没有注意到田雨一脸的窘相，“两门第一，今天你要请我吃红烧排骨。”

　　 “好，没问题。”请什么都行，感谢上帝，是这个小呆子跑了进来。要是进来的是淫龙或者丰振……小鱼手心里湿湿的。孙应刚又没头没脑的跑出去找老乡了，这只呆头鹅。小鱼和田雨不约而同的把手放到胸前，长出了一口气。“阿弥陀佛。”然后一起笑了，小鱼眯着眼睛看着田雨，田雨轻轻的把头伸过来深深吻了小鱼一下，起身把门开了一半。

　　 走廊里不知是谁在放那支梅艳芳的《淑女》，很老的粤语歌，但是节奏疯狂，一下子灌进了404，沙哑的嗓音让人迷醉…… 危险/火一样呈现/就快走进心窝里面/…………

　　　　　　　　　　　　　第二十二章

　　 考完政治，小鱼开心极了，几道大题果然不出田雨和丰振的所料，就是那些大路题。小鱼心里对丰振的考前预测和田雨精美的课堂笔记充满了感激之情。

　　 “哈哈，再也不用背这该死的东西啦！”小鱼把书一扔，开心地在屋子里蹦了几下，“社会主义好！我又拥护党的领导啦……”

“发什么疯啊？”田雨进门差点被书砸到，拾起来说，“还是收好吧，考研还用的着……”

“田雨，刚上大学就准备考研了？”丰振把课本和笔记打包放进了壁橱：“远大理想啊？”

“你不是啊，那干吗还把这书精心收藏啊？！”田雨回敬道。

“你们都是好青年。”何峰笑着说。这时淫龙和孙应刚提着水瓶表情怪异的回来了。

“怎么这德行？打水碰上朱妹妹了？”丰振问。淫龙把水壶放在桌子上，差一点倒了，何峰伸手扶住：“怎么回事，打水掉了魂了……”

孙应刚嗫嚅道：“我们刚刚碰上水蛇了……他……”

“一定是淫龙又即兴表演。”丰振一撇嘴，“让人骂了？淫龙，咱以后别老这样好不好？”

“不是，没有……今天，那个水蛇和从前不一样……打水的时候他就提着孤零零一个暖水瓶在我们前面走，我们都没认出是他……他也没有扭来扭去……我们真的没注意他……”

“那后来呢？”小鱼很是好奇，“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开老四的玩笑，两个人就笑了起来……无非就是那些玩笑了，可真的不管他的事啊……他就缓缓的转过身来，径直朝我们走过来……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说‘别再嘲笑我了，我没作过坏事，我不打架不骂人也没偷过东西，我会画画，我成绩也好，我是好学生……别嘲笑我了，你看我的手不脏，一点也不脏，它是干净的……’他放下水瓶摘下了手套把手颤颤的伸了出来，伸到我的脸前，手掌上满是血泡和干结的血迹……‘干净的……没有人再笑我了！’然后他重新戴上手套，提起水壶转身走了。那家伙的样子真是很怕人……”淫龙茫然的回忆着刚才的经历。

　　 “他那双手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孙应刚心有余悸的说，“那样子说不出的别扭……”

　　 “咳，不过是些冻疮罢了，今年这么冷，好多女生都生冻疮了。”吴京不以为然的说，“他那么象女孩，长冻疮也没什么稀奇……”

“不过，淫龙以后也该注意点，别取笑别人。”何峰认真的说。

“别听老二编故事了。”丰振打了个哈欠，“快吃饭吧，饿死了，老二瞎说八道，老五又呆，他们的话你们还当真？那人有些呆也是正常的，大三考六门，这段时间有几个不呆的？”

“快去吃饭吧！下午还得看生化呢。那些反应式该好好再看看。”田雨惦记着他的生化。

“就是，说不准这小子故意吓唬我们呢！”淫龙自我解嘲，“本来他就怪里怪气的……”

　　 这种不和谐的小插曲在404其他人的心里是不会留下什么的，只有小鱼隐隐的觉着有一丝不安，考前的气氛很快就把这一丝不安淹没了，大家都忙着看书，然后就想着寒假怎么狂欢，每一个人都喜笑颜开，孙应刚和吴京有一段顺路，吴京拉了朱鹰一块走，孙应刚更是眉飞色舞。

　　 “我得22号等工大的哥们一起走。”小鱼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考完就走！”孙应刚兴高采烈地说，“晚上就可以睡在家里的床上了！”

“我也当天就走，21号老大和老四也就走了，你这家伙只有独守空房啦……”淫龙说。

　　 可怜？哈哈！小鱼心里暗自得意。生化一考完，孙应刚，吴京，淫龙收拾了一下床铺，急急火火的拎着包赶车去了。中午吃完饭的时候，田雨过来聊天，他们宿舍也已经走了三个了。

　　 “何老大，你明天什么时候的车？”田雨问何峰。

“早上六点，老四是六点二十，我们一块走，明天可得起个大早。”

“早班公车要到5：40才会有的，我和小鱼明天送你们吧。”

“最好不过啦！”丰振刷盆回来，高兴地拥抱田雨，“田雨，你可真是好同志啊……”

“喂，老四，还有我呢，明天我也去送你啊。”丰振擦了擦手，给小鱼屁股上来了一下。

“本来不愿意叫你们送的，那么早又冷，老六早打算好好睡个懒觉了……”何峰感激的说着。

“自己哥们，客气什么？对吧，鱼儿？”丰振冲小鱼一挤眼，“晚上我请你们看电影。”

“好啊！老大要买花生瓜子给我们吃……”小鱼正嬉笑着，猛然想到了什么，忙改口，“哎呀，不行，今天见到刘黑脸，说好跟田雨晚上去他家坐坐的，老四，便宜你了……”抬起头看见田雨水一样的目光里满是甜蜜的快乐。

　　 晚上去商场买了一些东西，小鱼给妹妹买了一顶鹅黄色的小帽子，田雨也买了一些礼物。每一次过马路的时候，田雨都会牵着小鱼的手在车流里面穿行，小鱼喜欢这种被牵引的感觉，回到学校快九点了，路过教学楼，田雨拉着小鱼进走了进去。

　　 “喂，老兄，你今天还要看书啊？”小鱼故意问。

“不看书，念经。”教室里的暖气还开着，窗子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小鱼和田雨靠在墙上，田雨快乐的在小鱼耳边哼唱：“鱼儿，鱼儿，明天我要抱着你入眠……好不好啊？”

“不好。”

“我就是要抱着你睡，好不好嘛？”

“不好，你抱着枕头睡吧……然后我抱着你睡……”

　　 五点钟丰振和何峰就起床收拾停当，田雨也过来了。小鱼睡眼惺忪的跟着下了楼。好冷，寒冷让小鱼精神一振，马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从车站出来，已经六点了，街上卖早点的开始摆摊。小鱼和田雨买了小笼包子和豆浆吃，热热的真舒服。

　　 “鱼儿，早点你也吃那么多？”看着小鱼的好胃口，田雨有些惊讶。

　　 “因为你呀！我要补充体力！”

“呸，小无耻……！”田雨冲小鱼扮了个鬼脸，“喂，老板，再给我来两根油条和一个鸡蛋……”“哈哈……”看着田雨恶狠狠地狼吞虎咽，小鱼忍不住笑了起来。回来时学校的小西门已经开了，小鱼一溜烟骑了进去。

　　 “小疯子，干吗骑那么快？”

“回去赶紧接着睡觉啊！”

“懒虫……我……我和你一块去404睡吧！”

“我要收床位费的。”小鱼一本正经的说。

“原来这样的啊，那你还要收陪睡费吗，不好意思，该是陪床费吧？”

“滚你的蛋……”

“喂，鱼儿，我还是不过去的好，一会儿天就亮了，万一有人敲门怎么办？”

“管他呢，404就我一个没走，不开门就是了……”

“他要是一直敲呢？”田雨笑着问。

“那就揪进来暴打一顿，坏了小爷的好觉……”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小鱼无意间看见病理楼后面那个水塔有些异样。水塔下段悬挂着一个黑黑的东西，在冷风里微微摆动……

　　 “田雨，你看，那是什么？”小鱼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走，过去看看！”在水塔离地面10多米的地方，悬挂着一个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的男孩，他在微风里轻快的抖动着。他静静俯视着地面，如此坦然，如此从容……也如此冷漠……原来那个被别人叫做水蛇的男孩，在昨天晚上的某个时间，一个人到这里，静悄悄地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有一个更有尊严的名字李秋阳。田雨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没有一丝表情。小鱼紧紧

地攥着田雨冰冷的手，不知不觉热泪盈眶：“再见，李秋阳！再见！”

恶毒的大婶

第二十三章

没有刺耳的警笛，没有闪烁的警灯。警察进入了学校，领导和保安驱散了围观的同学。

一整天的时间，小鱼眼前总是那双布满血迹的手，它颤颤的伸到小鱼的脸前……别嘲笑我了，你看，我的手不脏，一点也不脏，它是干净的……两个饭盆静静的摆在桌子上，打回来的晚饭早已经冰凉，田雨扒拉了几口就去了老乡那里。

这会儿天已经很黑了，楼道里有脚步声，应该是他回来了。校园里流行的说法是一个不善于调节自己的学生，因为内向，加上考试的压力，得了抑郁症，自己走上了绝路，可是田雨从老乡那里带回来的消息却不是这样。

　　 李秋阳的第三门考试是药理，这一向是让绝大多数大三的学生恐惧的科目，考试前他已经把自己详详细细的笔记看了三遍，同舍下铺的那个叫白熊的同学希望他能在考试时照顾一下。李秋阳答应了，因为白熊不是可以随便得罪的。但是考试时监考就象走马灯一样的来回穿梭，白熊扔纸条过来时引起了老师的注意。李秋阳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学生，尽管白熊在身后不停的威胁利诱，他始终没敢把纸条递到身后。考完试李秋阳在外面溜达了好久，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惴惴不安的回了宿舍。

　　 宿舍里是一种奇怪的气氛，每个人都看着他，只有白熊若无其事。他放在枕头下的日记本摊开了摆在桌子上，旁边还有那封没有发出的信，于是他向着白熊撞了过去……被人拉开时，白熊还在趾高气昂的叫骂：操你妈的，你要再敢碰我，我就把你摸人家老二的脏手剁下来！”

　　 李秋阳的饭盆和水壶被单独放在了一边，他平时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没有人过去好好和他聊聊。有个看了他日记和信的人说，上面并没有人名，但肯定是个男生，是他原来的同学，还是……两个班干部应付公事一样的过去扯了几句，没有谁敢去开导他，即便有人想那么干。

　　 那天晚上，李秋阳在洗漱间烧掉了日记本和所有的信，然后就开始在水龙头前洗手。他先是涂满了肥皂，用毛刷用力的刷，再用刺骨的自来水反复的冲，一遍又一遍，直到流在水池里的水慢慢的变成了红色……以后几天，他天天早出晚归，象个游魂一样……

　　 那天晚饭时，同班有个男生发现李秋阳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吃饭，居然买了两个鸡腿，他一向很节省，常和别的同学合买一份菜。后来大家在他的枕头下发现了两张没有署名的字条和一个纸团。

　　 第一张纸条写着：爸爸，妈妈，哥哥，我很高兴，再也不会给你们带来羞辱了。第二张纸条上写着：J，这样很好，终于可以每天都无拘无束的看着你笑，不用害怕害到你了……不过如果真的见到上帝，我会问问，为什么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却一直生活在耻辱里。那个皱巴巴的纸团是三道药理考试题答案，写满了一页纸，那是最终使他放弃整个世界的导火索……

　　 “鱼儿，别难过了，咱们不认识他，和他也没有关系……”田雨轻拂着小鱼的脑袋，“他是因为疯了才作出这样的蠢事……他太傻了……”

“不，不是的，你知道他不傻……到处都是哄笑和侮辱，他又怎么能够活的下去呢……”小鱼喃喃的说，“又有谁能够一个人去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是啊，面对永无止境的嘲笑和万念俱灰的绝望，这是他唯一正确的选择……小鱼靠在田雨的怀抱里，还是觉得冷：“……田雨，如果咱们被发现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的脑袋上沉默着。

“我想不出会是什么样，但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如果是我，也会作出那个选择……”

“胡说！”田雨扳过小鱼的脸，他的眼睛里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你胡说！混帐东西！你不会那么傻，傻瓜……那我该怎么办？啊？”他用力摇晃着小鱼的脑袋。

小鱼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就是瞎说八道……我还想活一百岁呢……好不好啊？”

“不管怎样，我都要你好好的，天天都好好的……”

　　 躺在床上，小鱼的胸膛贴着田雨的后背，手臂绕过去放在田雨的胸前。两个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田雨，我爱你……每天都爱你……”小鱼轻轻的说，“你也说爱我吧……”

田雨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变的均匀……小鱼把脸贴在田雨的肩膀上，喃喃地说：“雨儿，你睡着了么……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爱我……每天都爱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小鱼睡着了，月光照在田雨脸上，他一直看着窗外的夜空……夜空里没有答案。

　　 早晨8点钟，小鱼和田雨背着背包来到车站，蓦然间，小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文箐！她正在小卖部买东西，也看见了他们，高兴地对着这挥着手……小鱼疑惑地看了田雨一眼。

　　 “我，我不知道……”田雨刹时涨红了脸，“我对她说的要和大三老乡一起走……”文箐已经跑了过来，无限温柔地打着招呼。

“你怎么没和他们几个走？不是已经买了21号的票了吗？”

“哎呀呀，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不是也没和杜强一起走吗？那天见他，他说会到23号再走……古小鱼，你也没走呢？”

“恩，我办了点事……”小鱼有些不自然，但文箐没注意这些，她始终都看着田雨，“你们知道吗？昨天大三有个男生自杀了，宿舍就我一个，吓的我都睡不着觉，哎呀呀，好可怕呀！”

　　 “你在这里等着，我送小鱼上车。”田雨说着把包放下，文箐立即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小鱼忽然感觉到莫名的悲哀，他居然会羡慕文箐。虽然她爱上了一个并不喜欢她的男孩，但是她还是可以毫不犹豫的表示她的爱意，不用害怕让每一个人知道她爱他，可是小鱼就不能。他和田雨只能在黑暗中，他们彼此的感情只能悄悄的埋藏在心里，他们从来不敢在校园里哪怕是牵一下手……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的爱是正常的，她的爱让她有更多的勇气……而小鱼却永远需要更多的勇气去爱，这似乎就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公理。

　　 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田雨就这样一直站在车窗外边，空调车打不开窗子，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看着小鱼，他的脸上表情平静，但是那双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留恋和深深的忧郁。车开了，田雨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很快地消失在小鱼的视线里。小鱼靠在靠背上，眼前还是田雨那让人阵颤的目光，小鱼的鼻子一阵阵发酸，心里空荡荡的，空的就象车窗外光秃秃的原野。

　　　　　　　　　　　　　第二十四章

　　 回到家天早已经黑了，屋子里传来动画片的声音。看到那熟悉的浅黄色的门，听到那熟悉的门铃声，温暖的感觉一下子把小鱼包围起来。

　　 “谁呀？”是阿彩稚嫩的声音。

“大灰狼！小白兔在家吗？”

“哥哥！哥哥回来了……”阿彩大叫着一下子拉开门跳进了小鱼的怀抱，“妈妈---爸爸----哥哥回来了……”阿彩好象长高了一些，两根马尾辫在她的小脑袋上晃来晃去，蓝姨和老爸从厨房里面出来，都是满脸的笑容。

　　 “小鱼，累了吧……阿彩，快下来，哥哥坐了一天车该累了！听话，去给哥哥放洗澡水！”

“不吗，再抱一小会儿……”阿彩耍赖不肯下来。

“没事，蓝姨，我不累，在车上我睡了一天呢！阿彩小姐，你怎么少了一颗牙齿啊？”小鱼笑着问，阿彩立即跳下身来，捂着嘴巴跑的远远的，红着小脸说：“没有，没有……”

　　 “前天掉了，这两天都不敢出门，死要面子那！看见你回来，一高兴把这个茬儿给忘了……”

　　 老爸一直没怎么说话，但眼睛里是一种自豪，他捏了捏小鱼的肩膀满意的说：“恩，结实多了……”蓝姨去厨房里准备着饭菜，小鱼向老爸汇报着一个学期的学习情况和校园见闻，爸爸则是一边抽着烟，一边点着头，阿彩戴着那顶帽子跑到她的小屋子里得意的照镜子去了。

　　 吃饭时小鱼一直逗阿彩，阿彩一笑就漏出可爱的小豁牙。

“好好吃饭，吃完了再闹……”老爸吩咐着，小鱼对着阿彩吐了吐舌头。

　　 “算了，让他们兄妹高兴一回吧，阿彩一放假就掰着手指头算她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阿彩，还没问你呢，期末考试怎么样啊？”

阿彩低下头偷偷的用眼角看了看爸爸。“不好意思了吧！”爸爸用手指点了点阿彩的脑袋，“粗心错了一道题，数学考了96分，语文100分，这回是第四名，退步了呢……”

小鱼笑了：“那也挺好的嘛，和哥哥考一样的分数呢……”

阿彩一听立即挺起了腰板：“爸爸，爸爸，你看我和哥哥考一样的分数，你们还骂我……”

“不知羞！”蓝姨笑着说，“哥哥是大学生，哪能和你比呀……”

　 吃完饭小鱼给爷爷打了个电话，爷爷很高兴，小鱼说过几天就去看他。

阿彩把鸟笼挂到了哥哥的屋子里，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两只可爱的小鸟已经睡着了，它们亲亲热热的偎依在一起，两个脑袋也紧紧的靠着，偶尔在睡梦里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唧唧……幸福的鸟儿！于是眼前又浮现了那张熟悉的脸，他到家了吧？他和那个文箐怎么回的家呢？现在他在干什么呢？大概也是躺在床上了，他这会儿也会想起我来吗？

　　 田雨家里没有装电话，放假前两周，他要了小鱼的通信地址：“鱼儿，我会给你写信的……说不准会写很长很长……我给你我的地址吧！”

“嘻嘻，我先看你的信够不够长，再考虑会不会回信……”小鱼调皮地说，“我不要你的地址，你写了信给我，我再回！”现在小鱼开始后悔了……

　　 车站分手时，田雨的眼神让小鱼那么难受。两个人都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小鱼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可是，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的……他裹紧了被子，蓝姨把被褥刚刚晒过，有一种好闻的太阳的气味，小鱼很快的睡着了。

　　 所有新生的寒假都是一样的，第一件头等的大事就是狐朋狗友们的聚会。一个学期没有见面，一见面亲密的不得了，原来排球队的哥们也纷纷来找小鱼玩，小鱼还去学校看了看老教练，教练很是高兴，对小鱼在大学里的表现大加赞扬，小鱼现在成了男排小伙子们的偶像啦。

　　 前几天就这么过去了，反倒比平时还忙，小鱼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只是每天睡觉前，田雨的脸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在眼前，他的眼睛，鼻子，眉毛，湿热的唇，他的一切……

第五天早上，小鱼还在睡懒觉，阿彩在门外叫：“哥哥，哥哥，快起床啊，有你的信……”小鱼一骨碌爬起来，套上毛衣就打开了门：“快给我！”小鱼从阿彩手里拿过了信，豁牙的阿彩嘻嘻笑着：“哥哥，你没有穿裤子呢……”小鱼脸上一红，顺手拍了阿彩的小脑袋一下，赶紧转身关上了门。

拿起信一看，不由得有些失落，是孙应刚和丰振的。孙应刚在信里怨声载道，原来和吴京朱鹰上车的时候，他才知道，朱鹰班上的那个男生也和他们一起走，路上朱鹰吴京和那个小白脸谈笑风生，他插不上几句话，干巴巴的坐在那里。信上对着小鱼发了一通牢骚之后，还发誓再也不和吴京一起回家了。丰振倒是春风得意，他女朋友已经由地下特务变成了堂堂正正的革命工作者。她回家第一天就到他们家缴了他老爸老妈的枪，看来这几天就该丰振到丈母娘家发动政变去了。

　　 他们的快乐和悲伤都可以拿出来和哥们们分享，真好。小鱼看完了信，呆呆地坐在床上。田雨，为什么没有你的信呢？小鱼的眼前是车窗外田雨让人心颤的眼神，它清晰的浮现出来，忧郁的下面却隐藏着一丝小鱼看不出的东西。小鱼觉得有些冷，于是又钻进了被窝。

　　　田雨，我想你了……小鱼喃喃的说。

　　　　　　　　　　　　　第二十五章

　　 小鱼开始沉不住气了，到楼下信箱里取报纸本来是阿彩每天的工作，小鱼的勤快使阿彩失了业，阿彩和老爸的协定是她每天取报纸和牛奶，老爸每星期付给她五毛钱。

　　 一天，两天……还是没有。拿开报纸，信箱就是空的了，看第二遍也是空的。小鱼每次都把报纸抖开，看看信笺会不会夹在里面，但是每一次他都会失望。田雨，田雨！你这个混蛋！写封信的时间总该有吧？！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车祸？生病了？愤怒和忧虑交替折磨着小鱼。田雨，你怎么了？那个空空的邮箱越来越象一张嘲弄的脸，小鱼觉着再不避开它，自己会忍不住把它砸烂。

　　 明天就是三十，晚饭蓝姨烧了酱排骨，小鱼没什么胃口：“爸，我想明天去跟爷爷过年。”

“小鱼，过完除夕再给刘爷爷拜年去不行吗？”蓝姨轻声说，又偷偷的瞟了一眼老爸。

　　 “爷爷今年摔坏了腿，我也想赶紧看看恢复的怎么样了……”小鱼接着说。

“也好。”老爸沉吟了半天，抬起头说，“就他一个人过年，也够孤单的。我接他过来过年他又不肯，怕麻烦，你就去吧！”

蓝姨给小鱼夹了一块排骨说：“小鱼，那就早点回来。在家也呆不了几天，你爸和你妹也盼了一个学期了……”

　　 第二天中午小鱼就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大院，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很精干的样子。

　 “小鬼头，快过来让爷爷看看长壮了没有？”爷爷带着一脸的笑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当然，我现在一顿饭要吃三个馒头。”小鱼一笑，得意洋洋的作了一个曲臂的动作。

　　　小客厅里面已经摆好了饭，米饭也都装好了。

“小辛，你也和我们一起吃点吧。”爷爷招呼着。

“不了，我下午四点钟再过来包饺子。”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厨房里的灶具。

“今天年三十，下午你就休息吧，晚上我们爷孙俩自力更生……”

“能行吗？”

“没问题，爷爷擀饺子皮，我包，我们可是老搭档了……”小鱼说。

　　 吃完了午饭。小鱼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给爷爷放好，然后得意的把那几个这学期获得的获奖证书拿出来向爷爷展览。

天渐渐的黑了，各种各样的烟花把夜空染的五颜六色。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仿佛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最幸福的人。九点钟，小鱼给家里打电话，老爸和蓝姨没说什么，阿彩抱着电话没完没了说个不停。小鱼最后问：“阿彩，今天有哥哥的信吗？”

　　 “没有。”阿彩干脆的回答，小鱼怅然放下了电话。

年夜饭摆好了，红烧鸡块，清蒸鲳鱼和黄瓜炒蛋，热气腾腾的摆了一桌。爷爷打开一瓶白兰地：“来，乖孙子，咱们喝酒。”爷爷兴致勃勃地说，小鱼也作出一个笑脸。

　　 几杯下去，小鱼觉着肚子里热乎乎的，胸膛里却憋的难受。

“得透透气。”小鱼对爷爷说了一句，一个人来到了二楼的阳台上。夜空一片晴朗，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点点的星辰，每一颗……每一颗都象他美丽的眼睛……可是现在小鱼却发现了，那双熟悉的眼眸，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里面也许埋藏着他看不懂的东西……小鱼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任由寒冷刺痛皮肤，一直钻进骨头里面。

　　 “孩子，你有心事……”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还是小时侯的脾气，什么都憋在心里……有什么能跟爷爷说说吗？爷爷也许能帮你出个主意呢……是不是谈恋爱了？还是和人家闹别扭呢？吵架了？”

“没有……我们没吵架……我们真心爱对方，可是我们不应该爱，不能爱，不敢爱啊……”

　　 “为什么？孩子，为什么这么说？”爷爷声音沉重起来。

“因为……因为我们的爱带来的是嘲笑……是羞耻……”小鱼紧紧地抓住冰冷的栏杆，把头低了下去，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爷爷沉默了许久，他轻轻拍着小鱼的背叹了口气：“孩子……你爱的那个人也爱你吗？”

“他爱我，我知道。就象我对他一样。”小鱼肯定地回答。

　　 “那就不应该害怕嘲笑，小鱼，你已经长大了……”于是在这个除夕的夜里，老人开始给迷茫的孙子讲述起自己那些深藏在心里不能忘怀的过去……

　　 爷爷和奶奶的相识是在四十年代的上海，年轻的爷爷从欧洲留洋归来，并且在发电厂担任要职，因为有很好的家世，他不断出入于上流社会，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去欧洲的第二年就加入了共产党，奶奶当时则是百乐门小有名气的红舞女，他们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相遇，并且一见钟情。他们的相爱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对于爷爷，最大的压力还是来自地下党组织，他们认为奶奶社会背景复杂，会威胁到组织的安全，他们要求爷爷立即终止和她的来往，并且一度采取措施要消灭这个隐患……奶奶也一样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每天面对的是无情的挖苦和嘲讽，就连原来的姐妹也都是幸灾乐祸的等着看爷爷抛弃她。经过痛苦的考验，他们放弃了很多很多，终于坚强的结合了。

　　 “你奶奶总是昂首挺胸，她说，我没有什么好羞耻的，只要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地位和金钱，只要你不认为我应该羞耻……”

解放后的前几年爷爷调到了北方N市的工业厅，但是好景不长，三反五反时爷爷被审查了很长时间。奶奶一直被当时的革命家属孤立……后来爷爷被扣上了反革命的帽子，奶奶也被关起来交代历史问题和爷爷反革命的根源……一直想要个孩子的奶奶那时刚刚怀了孕，但很快她就流产了。

“我一直觉着对不起她，以前她去过很多妇科诊所检查……可是她却对我说再也不想要孩子了，年纪大了……她又说不愿意让孩子也被人看不起，生活在羞辱里……那太痛苦了。”

　　 “我就说，那你呢？她说，我和孩子不一样，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世界上的人都嘲笑我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嘲笑我，有你爱我啊……”

　　 “孩子，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那时自己是为了对方而活着……这就是爱啊，你能明白吗？因为有她，即便周围都是嘲笑和侮辱，我也从来没觉着自己可耻，因为我们都为彼此自豪……”

　　 “孩子，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因为爱情而感到羞耻，那些具体的原因并不重要……没有私欲，不贪图利益的纯洁的感情永远不应该被嘲笑，你们既然真心相爱，就不应该感到羞耻，因为你没有做可耻的事。”

　　 “孩子，你要记住：如果那些不公平的嘲笑和侮辱让你感到羞耻，那是因为你自己先嘲笑和侮辱了自己……”

小鱼看着爷爷睿智的眼眸，默默的思索着他的话。很久已来，尽管在笑，在人群中安安静静的生活，可是那种无形的压力却始终都缠绕着他……现在，小鱼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窗外的焰火放射着璀璨夺目的光芒，让小鱼感到无与伦比的美丽，新的一年来到了。窗玻璃上映现出那张熟悉的脸庞，美丽的睫毛下面痴痴的眼眸，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深深的忧郁……我的爱人，真希望你也能听到爷爷和奶奶的故事，让我讲给你听吧，我爱你！我是如此的爱你！

恶毒的大婶

第二十六章

　　 初二下午小鱼告别了爷爷，回到家天已经黑了。上楼时小鱼又看了一眼信箱，还是空空的。小鱼用力关上了信箱的门，田雨，田雨，回到学校我要是不把你的屁股打成猴屁股，我就……

　　 家里没有人，爸爸陪着蓝姨回娘家去了，桌子上有一张字条：小鱼，我们去姥姥家了，明天回来，你自己弄些吃的吧！冰箱里有炖好的鸡和牛肉，火腿。厨房里有鲜菜和鸡蛋，压岁钱在你的枕头下面，这几天有同学给你打电话拜年，号码都记在电话机旁的台历上了，新年快乐！蓝姨。

　　 日历上的几个号码有两个是外地的，查了一下号码本，一个是丰振，一个是吴京。回电话时丰振不在家，吴京倒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居然在背单词！他还很认真的问小鱼寒假的读书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小鱼也带了几本书回家，现在还是纹丝未动的放在包里呢。

　　 台历上面还有阿彩的一句话：哥哥，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小鱼一笑放下了台历。

　　 肚子有些饿了，小鱼削了一支莴笋和鸡块烩了一下就是一道青笋子鸡，然后又做了一个火腿蛋。冰箱里还有个剩馒头，小鱼炸了几片馒头片。哇，好香！小鱼想了想，取出两副杯筷摆好，老爸的酒柜里有一瓶打开的红葡萄酒，小鱼拿出来在两个杯子里各倒了半杯，两只手各端起一只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你这混球不给我写信，先罚一杯。”他在左手的杯子里啜了一小口。

　　 “算你乖，哼！祝你新年快乐吧！不跟你计较，再敢这样，看我还理不理你……”然后，他在左右手的两个杯子里都浅浅的喝了一点……

　　 “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哼，好吃吧，就不应该让你吃……”田雨就好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歪着脑袋痴痴的看着小鱼，眼睛里是快乐的微笑。

　　 小鱼大口地吃着，鼻子一酸，两滴晶莹的泪珠掉在了面前的盘子里……古小鱼，古小鱼，你这是怎么了，长这么大也没有哭过几回的，可是这几个月怎么好象女孩儿一样，动不动就抽抽搭搭起来，真是可耻。小鱼用力的捏了捏鼻子，一抬手擦干了眼睛……田雨，你这个混蛋！

　　　洗澡刚刚洗到一半，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

　　 “该死，这个时候打电话……”小鱼从浴缸里跳出来，披了一条浴巾冲到了客厅。

　　 “喂，哥哥吗？”

“阿彩，你怎么还没睡啊，已经10点了……”

　　 “哥哥，哥哥，姥姥家的大花会作揖了，给它一点吃的，它就作揖，还会打滚……哈哈，现在它就在打滚呢，真好玩……”阿彩没完没了地描述着大花的英雄事迹。

“拜托，大小姐，被你气死啦！哥哥在洗澡呢……”小鱼气恼的说，“我要挂了……”

　　 “喂，哥哥，你别急，我还有个秘密呢……”

“什么秘密吗，快点讲啊，我要冻死了……”

“你没有穿衣服啊？不怕羞……哥哥，今天早上有你一封信，我放在你的写字台抽屉里了……”一封信？小鱼突然感觉心跳加速，口唇干燥，阿彩的声音变成了天使的歌声……

阿彩把那封信放在了抽屉里，上面还又压了一本书，狡猾的小人精！小鱼把信贴在胸口上，胸膛被快乐充满着，没错，是他的信，干净有力的字迹。

“哼，这么迟才有信，我都不要看。”小鱼一边飞快的撕开信封，一边恨恨地嘟囔着。屋子里静了下来，连娇娇和嘀嘀都没有一点声息。

小鱼：你好，在家里一切都好吧？原谅我一直没有给你写信，其实这几天写过几次，写到一半都撕掉了。我一直都在想，从离开学校的前一天一直到现在都在不停的想，想我们之间的事和与我们有关的事，想它的原因，发展和未来的结果……

　　 记得那次你问我，咱们这样是对还是错，我说我也不知道……是的，那时我真的不知道，我总觉着我们没作错什么，没想去伤害谁，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快快乐乐的生活。但是，这个世界不只是两个人的世界，所有的事也不仅仅是一个对和错可以了结。李秋阳也没有作错什么，可是他却不得不用鲜血淋漓的双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上绞索。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又能说的清楚？？但是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我所作的事会给我们带来这样的结果，那它无论如何都是错误的，绝对的错误，永远不能原谅的错误！！！

　　 所以，小鱼，我们已经错了。因为我们太年轻，生活的阅历使我们不能够看的更远……而你比我还要小，作为哥哥我的错误更多。我们之间的不是爱情，也不能有爱情，那只是一种年轻的冲动，而我没能克制那种诱惑，犯下了可怕的错误，也许是我害了你……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永远不会！我们就象两个迷路的孩子，不小心走上了歧途。现在应该找到路标，往回走了。

　　 那天晚上你问我爱不爱你，其实我并没有睡着，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我知道了，小鱼，我不爱你。是的，我没有真正爱过你，从来都没有。因为，真正爱一个人就永远不会把自己所爱的人带向绝望的荒漠和痛苦的深渊，永远不会。

　　 我没有资格说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可以作兄弟，朋友，以及你说的球友和学友，但永远不应该是爱人。

　　 小鱼，你要记住，我不爱你。我不爱你。原来，现在，一直到你我的生命在这个世界终结的那一天。

　　　……

另：你不用给我回信，这几天我回老家了，祝你永远快乐　 田雨

……

　　 小鱼，你要记住，我不爱你。我不爱你。原来，现在，一直到你我的生命在这个世界终结的那一天！小鱼呆呆地站在那里，就象雕像一样，很久很久，浴巾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却没有寒意……一切都是假的吗？他的笑脸，他的眼神，他的爱怜，他的痴痴的呢喃，他的温暖的臂膀，这些会是一时的冲动吗？！

　　 小鱼也想到过很多很多，想到过美好的未来，也想到过悲惨的结局，却从来没有想到过田雨会这么对自己说：我不爱你！！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我睡着了，在梦里收到了这封根本就不存在的信。小鱼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疼。自己不是在梦里啊！

　　 小鱼拖着僵硬的腿爬上了床，拥着被子愣愣的坐着。不，田雨，你糊涂了……你爱我啊，我是鱼儿啊。你每天都爱我，每时每刻都爱我……就象我爱你一样……你这个傻瓜，你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啊……你是害怕了么？我还要给你讲爷爷和奶奶的故事呢，傻瓜，你不爱我了，我又怎么能快乐呢……你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你难道就不难过吗？

　　 已经是黎明时分了，窗外面飘起了雪花……小鱼躺在床上，茫然的望着天花板，耳朵里远远传来小时侯妈妈教的儿歌。小雪花，小雪花，你从哪里来？小弟弟呀，小弟弟，想要问明白。天空爷爷说，她从天上来；北风婆婆说，她从北方来。小弟弟呀，小弟弟，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妈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台灯下面是田雨的信，最后一页上是那首蒂丝代尔的诗：把它忘掉吧，象忘掉一朵花，象忘掉曾经熔炼过黄金的火焰。把它永远永远忘掉，时间是仁慈的朋友，终会使我们变老。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已经忘记，在很久已前的时光，象花，象火，象无声的足迹，被永恒遗忘的冰雪埋葬。

　　　　　　　　　　　　　

恶毒的大婶

第二十七章

　　 老爸他们是下午回来的，阿彩跑到小鱼床边大叫一声：“大懒虫！！快起床！！！”小鱼觉着浑身没有力气，连骨头都软绵绵的。

“是不是不舒服啊，小鱼？午饭也没有吃吧？”

“我没事……有些头晕，睡一会儿就好了……”

　　 “倒是不热。”老爸伸手摸了摸小鱼的额头，“快点起来吧，该吃晚饭了。姥姥特意让给你带回了兔肉脯……越躺在床上越是不舒服……”

　　 “哥哥，哥哥，快点起来，你去跟我堆雪人……”小鱼从床上爬起来，在洗手间洗了脸，对着镜子僵硬的作了一个笑脸，转身来到了客厅。

　　 那天下午从舅舅家回来，小鱼就缩进了自己的小屋，独自坐在写字台前看着窗外。阿彩蹑手蹑脚的溜了进来：“哥哥，你和我下军棋好吗？”

“不下。”小鱼没有回头。

　　 “就下一盘行吗？”阿彩还在乞求，“我把今天的功课都作完了……”

“那你去找小玲她们玩好了。”没有回音，但阿彩没有出去，象小猫一样赖在小鱼的椅子背后，小鱼回头看了一眼，阿彩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哥哥，你不开心啊……我不愿意你不开心……”

小鱼心里一颤：“阿彩，瞎说什么，哥哥那里有不开心？”

“哥哥，我听见妈妈问爸爸，会不会是你失恋了……失恋就是你女朋友不理你了吗？你会偷偷的哭吗？这些天你都不和我玩，动画片也不要看，哥哥，你别难过，好吗？”

小鱼觉着一阵心酸，他伸手把妹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的抚摩着她的小脑袋，

努力想笑一下：“小傻瓜，别瞎说！有阿彩，哥哥才不要女朋友呢……”

　　 回想这几天，蓝姨确实小心翼翼的，连小阿彩都格外懂事。不行，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让关心我的人为我担心。即便我不能给他们带来荣耀和快乐，我也不应该让他们因为我而烦恼。那是我自己的事，他们帮不上什么，我应该自己去面对，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

　　 “来，阿彩，哥哥跟你大战三百合，不许耍赖！”

“好啊，好啊，你才耍赖呢……”阿彩拍着手。

看着妹妹的笑脸，小鱼心里湿湿的，曾几何时，自己的快乐也是如此简单而纯粹！可是，它再也不会有了。小鱼知道，自己终于真正的开始长大了。

　　 晚上，家人都睡着了。小鱼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床头灯，又一次拿出了那封信。

　　 我不爱你，我不爱你……田雨，田雨，如果你不爱我，你要我走开，那也不用说第二遍。要我永远走开，只要一遍就够了。但是这一遍，我要你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说，说你不爱我。是的，我要看着你的眼睛，听你说你不爱我。

　　 寒假剩下的几天小鱼没再怎么出门，没事儿翻翻自己带回来的书，小鱼知道，现在再想也没有用，他应该等待，等见到田雨的时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二月十六号开学，小鱼是十四号傍晚返校的，在车站和王雷分的手，王雷和他那个女老乡上公共汽车的时候，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捧着一大把玫瑰缠着要他买一支，一朵居然硬要五块钱。王雷最后还是不得不两块钱买了一支送给了女士。

“这是怎么回事？”王雷嘀咕，“满大街的小叫花子都改行卖玫瑰花？！稀罕。”

“今天是情人节……”那位女老乡羞答答的拿着玫瑰说。

　　 啊？！放假的时候和田雨约好提前一天回来，不知道那时他有没有想到今天是情人节。

　　 和预感的一样，406的门是锁的，田雨如果今天回来，四点就该到了车站，这会应该已经在宿舍里了。打开404的房门，小鱼愣住了，窗台正中有一支半开的玫瑰插在一个可乐罐里面，桌子上的几个塑料袋里还有牛肉干，杏脯一类的零食。转头一看，丰振的铺盖已经打开了，他下面的那张放箱子的空床上还有两个旅行包，一红一黑。这家伙带多少东西来，还要背两个包。小鱼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喝了桌子上的一瓶可乐，拿了自己的饭盆去了食堂。

　　 寒假期间食堂里人不多，同学们大多还没有回来。小鱼打了一份菜，没什么胃口，只要了二两米饭，准备到边上去吃。

　　 “喂，小鱼！”小鱼抬头看过去，是高坚。他坐在西面靠暖气的餐桌边上正冲着小鱼招手，小鱼端着饭走过去坐下。高坚只打了一份菜和两个狮子头，再就是一份紫米粥。

　　 “喂，大少，回来了，怎么没有主食啊？”

“拜托，米饭和馒头都是剩下来卖的，我一看就没有胃口。小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你呢？”

“我也刚来，真他1妈的无聊……田雨回来了没有？”

　　 “……没有吧，我没看见他。”小鱼埋头扒了一口饭。

“那晚上咱们一块去打台球吧！”

“不，我对台球可是一窍不通，玩不转。”

“没关系，打台球我最在行，我教你……说定了，一会儿我去5号楼找你……”

　　 六点半的时候，高坚在楼下叫，小鱼探出头去答应了一声。下楼的时候路过406，门还是锁的，小鱼在门前站了一下转身下了楼。高坚换了一件棕色的半截风衣，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衣，脖子上搭着一条深色的格子围巾，显得很精神。

　　 “拜托，大少，不要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好不好啊？”

“有没有搞错？今天是情人节！”高坚递给小鱼一块口香糖，“情人节，懂不懂？说不准就碰上一个呢……”

“那你女朋友呢？”

“哪个？分手了呗，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烦死人……”路边有个卖花的小孩，高坚打了个响指把他招呼过来买了两支玫瑰，一支递给小鱼，另一支别在了胸前，“这叫做有备无患，呆会儿真要是碰上漂亮姑娘，你这一支花随手递上去，那种效果！哈哈！”

　　 高坚的台球果然打的好，台球厅的老板都不是他的对手。高坚喜欢这种被人注目的感觉，举手投足更是一板一眼做派十足，看着他的样子，小鱼总是觉着想笑。不过对于小鱼，他到是很有耐心，手把手的教小鱼怎么摆姿势，怎么握杆，怎么击球，还真象一个入门教练。

　　　“不错嘛，你学东西真的满快的……”

　　　回到404，房门是开的，小鱼捏着那支玫瑰推门走进去，丰振正躺在小鱼的床上看一份旧报纸：“老六，你死到哪里去了？几点回来的？”

“五点吧。回来也没见到你，看见那支玫瑰花我就知道你回来了，真浪漫啊老四。”小鱼把花儿也插进了可乐罐。

　　　“不浪漫一点不行啊，今天可是情人节，老六，你的花哪来的，谁送的？”

“哪来的？买来的呗，准备送人又没送出去，要是送给未来的四嫂，你介意吗？”

“那好啊，你要早送我今天就省了买花的钱了。”

　　　原来丰振和他的女朋友两天前就到了，小鱼翻看着丰振带来的影集，丰振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每一张照片的经历，快乐自豪的心情溢于言表，有一张照片还没有来得及插进去，丰振拥着女友在碧潭公园，两个人都灿烂的笑着。照片的背后有几个字：因为爱你整个世界都变的美丽。因为你的爱我成为最快乐的人，情人节纪念。

　　 真好。他们坦然的相拥在阳光里，真好。他们可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相爱，都来分享他们的快乐。可是，我的爱人，我只能在黑暗的夜里放任自己的目光流露对你的深情，我只能在心里在无人的角落小声的说我爱你。甚至当你要离开，我都要在脸上涂上快乐的神采，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难过，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我的悲伤是因为你。

　　 一晚上苦心经营的脆弱的快乐霎时间土崩瓦解，小鱼心里被无边的酸楚深深的淹没了。

　　　　　　　　　　　　　第二十八章

　　 睡梦中，好象是来到了排球馆里，刘黑脸正声色俱厉的呵斥着，小伙子们满头大汗的训练。天真热，大家的脸都红红的冒着热气。好容易训练结束，小鱼赶紧冲向水龙头，田雨用脸盆接了一盆水，把脸埋进了水里：“哇，好爽！”“我也来，我也来。”小鱼挤上去。

　　 “会有危险的。”田雨认真的说。

“呸，一盆水也有危险？！”小鱼把头埋进了水里，舒服……哎呀，不对，怎么这么凉，冰凉，水盆结冰了，小鱼用力想把脑袋拔出来却被冰冻住了。

“田雨，快帮帮我，帮帮我啊……”

　　 “啊-------”小鱼惊叫着摆动着脑袋从睡梦里惊醒，一双冰冷的手正盖在脸上。

　　 “啊---－－”何峰也装摸作样的叫着，笑眯眯的冲着小鱼挤眉弄眼。

“老大你这大狗屎，进门就使坏，几点了？”

“看你小东西睡的那个香，7点多了，不许睡了，给你好吃的。老四也回来了？人呢？”

“去车站送他女朋友了。”小鱼打着哈欠。

　　 “啊？！臭小子还真行，怎么不留着让咱看看，你见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看了照片，挺好的……老大，你说的好吃的呢？”

“眼睛都没睁开就想着吃，快点滚起来洗洗手，尝尝德州扒鸡……”何峰兴致勃勃的说着寒假见闻，小鱼则是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

　　 孙应刚和吴京在午饭的时候回来的，他们碰巧又坐上了同一趟车。桌子上摆了一堆吃食，兄弟几个张牙舞爪大嚼了一通，一个假期过后见面都格外的亲，唧唧呱呱的侃个不停。

　　 午饭后洗饭盆时小鱼碰上406的老三，田雨还没回来。小鱼知道，再有几个小时就可以看见他了。小鱼的心里沉甸甸的，看见他时，我有个故事要讲给他听，小鱼告诉自己。

校门口有一个板报栏，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小鱼不时瞄着校门，站在那儿可以看见从正门进出的人。返校的同学三三两两的带着行李有说有笑的走进来，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开心。

四点多钟，校门口又停了一辆出租，后车门打开了，小鱼感到眼睛湿润了。田雨从车里面钻了出来，他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滑雪衫，返身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但是车里面的另外一个人已经把钱付了，一只手婀娜多姿的从车里面伸出来，田雨拉了一下，文箐轻巧的钻了出来。可是，她并没有松开田雨的手，一脸幸福的靠着田雨。两个人一起等着司机从后备箱里取出了行李，田雨过去接了过来……他们就要牵着手走过来了……

　　 小鱼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躲到了板报栏的后面，耳朵里传来文箐的娇笑和田雨的声音，越来越远……一片空白，没有疼痛也没有悲伤。小鱼想回宿舍，想钻进自己的被窝里面，蒙住脑袋睡上一觉……可是现在不能回去，不能回去，这一会儿我没有能力控制自己……不能回去……他们会看出来的……

小鱼僵硬的站在那里，木然的看着板报，在板报栏右下脚注着几个小字：本栏编辑江初李秋阳，李秋阳，他的板报还没有被撤掉。可是很快就会没有几个人记得这个名字了。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不是就可以痛痛快快的欢笑和哭叫，可以无拘无束的歌唱和哀号呢？

天色渐渐的黑了，校门外的路灯亮了。小鱼茫然的离开了板报栏，走出了校门。我没事，我没事……一切都还好。

起风了，走过金城的时候，好多人排队买热狗。小鱼也过去买了一只，却没有胃口吃，就捏在手里接着走。后来，道路都不熟悉了，热狗凉了。过马路时被自行车蹭了一下，掉在地上，立刻被开过的汽车轧扁了。小鱼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满手的油，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恶毒的大婶

第二十九章

　　 新学期开始了，好象什么都没有改变，田雨还是会到404来，差不多每天都来。有时是中午饭后，有时是晚上熄灯之前，和淫龙丰振他们说笑几句。这时的小鱼就会去水房刷盆或者洗漱，或者上厕所，或者去隔壁借点东西，还一本书或者磁带什么的。后来他发现实际上他的躲避是不必要的，田雨也正在躲避着他。田雨总是在404最热闹的时候出现，无关痛痒的跟着说几句笑话，从来不会和小鱼单独呆哪怕一分钟。田雨，田雨，你每天来404说笑其实和我的笑脸一样，都是作给别人看的表演啊，咱们真是好搭档，不管是在球场上还是在球场之外。

　　 星期三下了晚自习，小鱼洗了洗准备上床。淫龙和丰振正忙着给本年级的女生选出三甲，争争吵吵好不热闹，一个屋子呆了半年，就没见过他们什么时候有过几回统一的意见。吴京和孙应刚再插上几句嘴，气氛就更加热烈起来，田雨推门走了进来。也跟着发言。

　　 “我看让田雨选，那小酥就是绝对的冠军拉。炸弹身材魔鬼声音……哎呀呀……”淫龙怪笑着。自从开学之后田雨和文箐就经常出双入对，丰振根据形势及时给文箐升了一级，废除了那个不雅的酥半拉身子的外号，改成了小酥。丰振当时颇为自得了一番，这个名字于是立即获得了通过。

　　 “小酥？”田雨愣了一下，随即面红耳赤沉下了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五，给我点手纸，我的用完了。”小鱼对孙应刚说。

“啊？！”孙应刚奇怪的看着小鱼，“你不是刚刚去过了的？又去？”

“老六，你最近不对劲啊，不会有什么毛病吧，打开学脸色就不好……原来和我吃一样多，四两米饭都不够，现在倒好，比丰老四吃的都少，二两都吃不完……”淫龙狐疑的说，“吃的少，厕所倒去的多了，小东西别真的长病了。”

　　 “哪那么多毛病啊，现在球队还没开始训练，又没怎么活动，自然胃口不好了。”出了宿舍随手关上了门，小鱼有些腿软。刚刚走过田雨身边的时候，那道目光让小鱼几乎不能自已。

“怎么弄的，你怎么不早说？混蛋。”那次受伤后田雨焦急的斥骂又出现在耳边……刚才他的目光正是和当时一样。回到宿舍，田雨回去了，小鱼爬上了自己的床。

　　 “真奇怪，田雨什么时候和文箐好上的，就好象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何峰感慨。

　　 “什么一下子，小酥可是蓄谋已久啦。”淫龙哼了一声，“上学期就老往406跑，可是没见田雨有什么动静。不过这酥酥可真是不简单啊，一排子手榴弹炸药包毕竟取得了胜利，田雨可是咱们年级一帮丫头片子的那个最白的马王子啊，竟然让这张烧饼脸手到擒来，可见这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果然厉害！厉害！！”

丰振被淫龙的感叹逗乐了：“老二你就损吧！这才哪到哪啊？什么手到擒来的，我看就不一定。说不准还是酥酥单方面升温，我就没看见田雨怎么兴奋……”

　　 “你这小厮，人家兴奋也要叫着你四大爷去旁观啊？！”淫龙不怀好意的笑着。

“呸！我是说田雨不够热度，在路上见过他们几次，田雨规矩的很，也没什么小动作……”

　　 “哈哈！”何峰忍不住笑起来，“田雨就是那种稳重的性格，不冲动。你见他对谁动手动脚来着？哪象你小子那么浪漫，又是玫瑰又是花的……”

　　 小鱼始终没有说话，他在听。他不会冲动不够浪漫吗？小鱼只知道他的冲动会让人眩晕，他的美丽的脸上常常闪耀着动人心魄的痴情。刚才田雨的目光再次出现在眼前，却有些模糊。我应该去见他。月光在桌面上投下一片银白的光影，小鱼看着那团光影，平静睡去。

但是田雨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不多了，他总是在人从里。他还是在8教上自习，坐在原来的那个位置看书，可是他旁边的位子被文箐牢牢地占据了，连下课或者散自习文箐也总是跟他一起走。小鱼不愿意看见他们在一起，文箐的神情和声音随时都有可能把小鱼炸的粉身碎骨。小鱼现在经常到图书馆或者其它的教室看书。

周五下午打水遇到了田雨，但是小鱼终于没有走上去，因为田雨躲闪的眼神让他好容易鼓起的勇气象被针扎的气球一样消弭于无形。

　　 晚上小鱼躺在床上，想起和田雨一起去看的那个有关奥斯威新集中营的记录片。那么多的犹太人被德国人从家里赶出来，成千上万的被驱赶到集中营，进入毒气室，细菌室，死亡行军的闷罐火车，然后是堆积如山的尸体，被一车一车推进焚尸炉……田雨攥痛了小鱼的手：“野兽！没有人性的畜生……悲惨的犹太人，德国人都没有让他们申辩，他们甚至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就被处死了。”是的，没有人听他们申辩，没有人。他们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田雨，给我一个机会，把那种犹太人被剥夺的机会留给我，给我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这是我应该获得的权利……

　　 星期六晚上10点多了，小鱼在水房洗衣服。田雨终于回来了，在他走进水房的时候，小鱼回过头，平静的说：“田雨，我想和你说话，就我们两个人。”

田雨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那我等你洗完。”

　　 “不用，这衣服本来就用不着洗。”小鱼甩甩手，在衣服上擦干。

两个人默默的走出了校门。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田雨停了下来，看着小鱼，他的额头上起了一颗青春痘。小鱼伸手轻轻触了一下，微微一笑：“又吃辣了吧……”田雨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随即腮边的肌肉鼓了鼓：“小鱼，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既然已经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们就不应该再糊涂下去……”

“糊涂？你说什么是对就是对，什么是错就是错的吗…为什么我就有错，我没错……”

　　 “鱼儿，我永远不想让你变成第二个李秋阳……告诉我，咱们只作好兄弟，好么，好么？”

“李秋阳是个悲哀的战败者……雨儿，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

　　 “不，小鱼，我不想听。我们不再是小孩子了，我们也不是生活在故事里，我只想让你忘了以前的那些事，我们从新开始再作好朋友，只作好朋友！”

“不，田雨，重新开始也会是一样。因为，因为我……”小鱼用尽全力克制住那两个字脱口而出，他深深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让自己的声音变的平静，“田雨，我想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请你说实话。”

田雨低下了头沉默着，然后他慢慢的抬起了头，眼睛里一片莹光，但是他的声音却如此坚定：“不，我不爱你，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爱你，永远，永远……”

　　 小鱼呆呆看着田雨的眼睛，傻傻的笑了：“田雨，田雨……你说的真好……永远……永远有多远啊？那可是再也回不来的距离啊……”小鱼慢慢转过身，脚步有些踉跄。走了几步他回过头看着田雨，傻笑着问：“那你爱文箐吗？”田雨象木雕一样的站在那里，摇了摇头。

　　 “原来只是一块可怜的挡箭牌啊……何必再多一个人呢……”

月光把田雨的影子拖的长长的，小鱼避开它走过去，校门就在前面，他们没走出多远。犹太猪没有申辩就被理所应当地送进了焚尸炉，他们就是不应该得到开口说话的机会。小鱼觉着憋，鼻子里有一种甜腥味。小鱼扯着嗓子笑……那笑声如此的怪异，陌生……

　　　　　　　　　　　　　第三十章

　　 星期二中午，大家都正在吃饭，孙应刚端着饭盆两眼发直回到了宿舍，把盆往桌子上一推就一头扎进了被窝里，呲拉一下拉上了床帘，哥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刚才在食堂看见朱鹰跟她宿舍的两个女生在那里吃饭，老五就说不回来吃饭了……”吴京和孙应刚一起打的饭，他小声说，“我看见老五磨磨蹭蹭的端着饭过去的，我害怕作灯泡也就悄没声的回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成了这样，饭都没吃？”

“小孩子脾气。”淫龙不屑一顾的下勺子，嬉笑着呲拉一下又拽开了孙应刚的床帘，“喂，老五，快起来把饭吃了，朱妹妹看你来了……”

　　 “你滚！！！”孙应刚红着眼睛坐起身来冲着淫龙吼了一声，又拽上了帘子，倒头蒙上了被子，淫龙讪讪的呆在那里吐了吐舌头。何峰和丰振也耸了耸肩膀，小鱼自顾自的吃着饭，尖椒炒鸡蛋原来总是辣的不敢下嘴，现在却也淡淡的没什么味道。下午的实验课孙应刚没去上，何峰叫了他几声也没有动静。丰振替他请了个假，说是病了。

吴京去了朱鹰宿舍，回来后大体知道了中午的情况。孙应刚蹭过去之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几句话，朱鹰也有些尴尬，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了几声之后就和宿舍的女孩走了。那个一块吃饭女孩走了之后又回来对孙应刚嬉笑着说：“你就是那个临技的小呆子吧，朱鹰可是有男朋友的，你就别有什么想法啦，弄的人家心烦，以后别缠着她了……”孙应刚当时就满脸通红，呆在那里。

　　　晚上小鱼从图书馆回来天还早，其他兄弟还在教室用功，孙应刚还在床上。小鱼和何峰给他打的晚饭还在桌子上，一点也没动。小鱼拉开帘子站在他床前：“老五，起来把饭吃了。”

“你别管我。”孙应刚在被窝里闷声闷气的说。

　　 “起来。”小鱼平静的坚持，孙应刚没回答，反而裹紧了被子。

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从心底涌动上来，小鱼一把掀开了孙应刚的被子，一下子把他拉了起来，“老五，你就这点出息？！一点骨头都没有！！”

孙应刚颓然的坐在那里，喃喃的说：“她不喜欢我，她烦我……”

“你不吃饭，象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被窝里她就喜欢你啦？！她只会更加看不起你！！！爱情不是同情，喜欢也不是靠乞求得来。”

“那我该怎么办？以后看见她怎么办？”孙应刚冲着小鱼嘶声叫嚷。

　　 “把腰板直起来，象个男子汉一样！要比她活的更开心，气死她！有本事你就让她为失去你难过，而不是象个懦夫一样的蜷缩在床上。”眼睛因为激动而变的模糊，小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坐在孙应刚床边，好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们不应该因为那个不爱自己的人难过，他不配。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换来羞耻。他不爱你，就没有资格看到你因为他而流出的眼泪，你就不应该在他面前失去尊严……你的痛苦只会让关心你的人难受……”小鱼默然的凝视着桌子上的那盆冷饭，声音异常的平静，“所以，即使你痛苦，也要埋在心里，深深的，深深的，埋在心里……”

　　 孙应刚愣愣的看着小鱼的侧影，眼睛里流露出困惑和惊疑，这一刻，他觉着在这个宿舍里，他才是真正的小弟弟。

　　 404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好象没有任何异样。星期四晚饭后，小鱼收拾了一下书包，准备去教室。门开了，田雨进了404。

“稀客啊，今儿怎么这么有闲到404来玩了？”小鱼淡淡笑着。

“好啊，田雨，好几天都没见你，重色轻友，该罚你了……”何峰也笑着说。

　　 “我……我来通知你明天开始训练了……”田雨避开小鱼的目光，脸上有些不自然。

“谢谢你啊，王立云和高坚已经告诉我了。”小鱼把书包甩在肩上，哼着歌离开了宿舍。出了宿舍楼，凉风吹的小鱼脸上麻麻的，他抬头走进了夜色里。

　　 “啊，总算又开始了。”在更衣室里，高坚兴奋极了。

“哈，上学期练5个钟头时谁叫着受不了啦来着？”姚心舟笑着接嘴。

“我看啊，犯贱才是真……”小鱼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同贱同贱嘛……”高坚嬉笑着小声说，“你们看老刘那样，也是兴奋的不行嘛……”

“那你和他老人家可是通奸通奸啦……”姚心舟笑的弯了腰。

　　 高兴归高兴，刘黑脸可是一点也不含糊。差不多两个月没练了，开始就抓体能，上来就是3000米，接着六组蛙跳……休息的时候，差不多所有的人都瘫倒在地上伸着舌头喘气，只有田雨一个人去把一筐球拖到了场地上，姚心舟挣扎着站起来过去帮忙。开学后，陈鹏飞就交换实习点离开了学校附院，姚心舟接替了队长的位置。田雨作了队副。

　　 练专项之前，还是先捉对练练传垫接球，打打对攻。小鱼拾起一个球，转身对高坚叫：“嘿，大少，我给你喂喂球……”田雨抱着一个球在那里站了一会，走过去和打接应二传的李永打了起来。

小鱼垫回的球不容易到位，而高坚总是不怎么调整，能扣就扣，结果打不了几个回合就飞了。“高坚，你这臭球篓子！”小鱼刚跑了几步却发现田雨已经站在那里了，田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小鱼一眼，默默的把球抛了过来。

　　 第一天的训练就是不一样，开始打分组赛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男排的小伙子们还是精神抖擞。刘黑脸还是发了脾气，田雨一局球两次把开网打成了冲天炮。后排的把球救了起来，有些低，小鱼把球垫到4号位，田雨起跳，扣球，球打在网带上弹了回来。

　　 “停，停，停！！怎么回事？？啊？？过了个假期不会打球啦？！这球明摆着是个调整球，肯定四号位强攻。怎么就和死树疙瘩一样矗在那里呢？？脑子呢？！”田雨一声不吭低着头，平时他很少挨骂，训练结束时已经7点多了，大家伙儿争先恐后的挤在更衣室里换衣服。

　　 “喂，田雨，今天怎么回事？”王立云套上毛衣扭头问，“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好久不打的事，我想我得好好适应一下……”

“适应什么啊？老刘就那德行，别往心里去。”姚心舟拍了拍田雨的肩膀，“训完了人他自己一会儿就都不记得了……”

　　 “饿死我了！前胸贴到后脊梁啦……”高坚一边麻利的换衣服一边大声嚷嚷。“吃饭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么多天来小鱼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饥饿，小鱼和高坚几个人率先冲出了训练馆，却看见门前的灯影里站着一个女生，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不锈钢的饭盒。

　　 “哎呀呀，古小鱼，你们怎么才练完啊？田雨怎么还没出来啊？”

“啊……就出来了。”小鱼努力让自己笑着回答，随手往身后一指……田雨出现在门前。

“田雨，晚饭已经打好了，去我们宿舍吃吧，有开水……要不咱们出去吃也行，人家也还没吃呢……”

“喂，高坚，今天你请我吃饭吧，给你拣球浪费了我多少能量啊。”

“没问题，想吃什么，说！”

“好，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小鱼和高坚大声说笑着离开了排球馆。不用回头，他能感觉到那束目光沉重地印在自己的背脊上……但是小鱼的笑声愈发畅快。

　　 到了宿舍楼，高坚说：“我去4号楼换鞋，一会儿我去找你……”

“哎呀，你还当真了，跟你开玩笑的，宿舍的哥们肯定已经给我打饭了，88。”小鱼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上了宿舍楼。404的门是锁的，小鱼打开了门，桌子上自己的饭盒下面压着一张纸条：老六，我和老大打饭去晚了，剩下一堆破菜，难吃死啦，不爱吃你就泡方便面吧，暖壶里有热水，我们去礼堂看录象了，老五。下面还有丰振写的一句话：我们给你占座位，要看就快点来！！署名是哥哥们。

　　 快乐的哥哥们！小鱼把纸条随手扔在了桌上。在更衣室换衣服时还饥肠辘辘，这一会儿反倒不觉着饿了。小鱼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今天又是周末了……原来这可是个让人期待的日子，这时有人冬冬的用力敲门。

小鱼支起了身子，高坚推门进来：“别吃你那破饭了，咱们出去吃……”他拿勺子拨弄着饭盆里的菜，撇着嘴，“烂白菜，酸溜溜的，倒掉倒掉！怎么看怎么象猪饲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鲜汤羊肉……哇，味道那才叫棒！”高坚夸张地的咽着口水，接着瞥了小鱼一眼：“喂，小鱼同学，今天我发下愿心要请你客，咱可是过期不候啊。你不去也算是我请过了的，下次你请我啊。”

“呸，看来对你心慈嘴软还真是不行，走，宰定你了。”

　　 高坚说的那个店离学校不近，走了三个街口才到。店面不大，但收拾的干干净净。外间比较大，小鱼找了个临街的座位坐下，不一会儿，伙计就把两只大碗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羊肉汤的香味让人胃口大开，小鱼和高坚立即埋头大吃起来，看来真是饿坏了。

　　 猛吃一阵之后，小鱼抬起头看见里间的一张桌子边坐着一个男生，他面前摆着几样小菜，还有一个空啤酒瓶子。

“高坚，那个哥们好象是咱们医大的呢！”

　　 “什么？哪个？OH，MY GOD！！！秀才！？”高坚推开碗筷悄悄走了过去，用力在那个男孩肩上拍了一下，男孩迷惑的抬起头，霎时间慌乱的涨红了脸：“高……高坚，是你啊？”

“哼哼……好小子……还说从来不喝酒……让我抓到了吧……”

“我，我今天没打到饭，就出来吃了……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然后就偷偷喝一杯？那有什么？走，坐我们那儿去，我陪你再喝一杯……”“我该回去了，你们慢慢吃吧……阿坚，你别对别人讲啊！！”男孩逃离小店，经过小

鱼身边时冲着小鱼点了下脑袋。

　　 “高坚，人家好好的喝酒让你给吓跑了……”小鱼觉着好笑，那个男生看来也是乖乖仔，一瓶啤酒都要出来偷偷的喝，都大三了，喝就喝呗，谁还管的着……

　　 “没事，我们一向都满好的，真没想到秀才都会自己出来喝酒！靠！太阳从西边出来啦，这小子从来滴酒不沾，班里聚会也从来没见他喝过一滴……搞错！怪不得都说世道变了……”

“拜托，书呆子也要放轻松嘛，今天不是周末嘛……”

“书呆子？秀才可不是书呆子。这小子牛的很啊！学习成绩没的说，上个学年光是单项奖就拿了6门，书法还特别棒，8岁时毛笔字就在省里得过奖……我觉着你和他有些相似呢！不过这一段是有点背运，上学期期末考试病了两天，有两门课成绩一塌糊涂，开了学还没醒过来呢，整天背了书包扎图书馆……不过秀才绝对是我们班最牛B的男生……”

“大少，敢问你们这位了不起的偷酒秀才高姓大名啊？”

“江初，名字你该听说过吧？学校里有好多他出的板报呢！不过这家伙比较内向，除了教室宿舍就是图书馆，从不打球……”

　　 江初，这个名字小鱼知道，在那个板报栏的右下脚，小鱼忽然明白了一切。他红红的眼睛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无法掩饰的灰暗也并不是因为让人失望的成绩，阑珊的灯火里，江初象一只无家可归的猫，他孤单的背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街道拐角，学校在西边，他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恶毒的大婶

第三十一章

　　 周一一早起来，淫龙就大呼小叫：“老六，你晚上作什么梦啦，叽里哇啦说梦话……”

“有吗？我不记得呢！”小鱼叠被子的手有些僵硬。

“当然有，好象在和谁吵架呢，声音可大啦！”

“吵架？好笑，那你说我和谁吵的，吵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啊？你说的又不清楚，迷迷糊糊听了一点，睡了一觉又都给忘了……反正是挺委屈的，不高兴。”淫龙坐在床上还在苦思冥想。

　　 “……啊，梦都是反的，这正说明我现在心情愉快啊。”小鱼伸了个懒腰，淫龙没再说什么。小鱼抑制着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他记得自己的梦，记得自己和谁争吵，为什么争吵，也记得自己由于憋闷从梦中惊醒，小鱼忽然有一种绝望，睡梦中的潜意识也是自己的敌人了。

　　 星期一下午的训练结束的很早，回来时哥几个吃完了饭，正在热烈的讨论。何峰也还没回来，说是去了学生会。丰振给小鱼和何峰都买了四两包子，小鱼洗了手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聊。

这回的发起人是书呆子吴京，他在书上看了一则真实的故事，大受感动。故事说的是美国一对夫妇，在一次攀岩时，丈夫不幸失手从悬崖上跌落下来，在他坠落经过妻子身边时，那位女士奋力扑向丈夫，结果两个人一起掉下了万丈深渊……

“太让人感动了！”吴京唏嘘着，“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墓雪，只影向谁去……”

“咳，也说不准他们本就是栓到了一根保险绳上面，一个人掉下来另一个就被带了下来呢！”淫龙不以为然，“什么事让这些记者们一写就非得感动咱们一把不行……”

　　 “不，这是真的。这不是记者写的，是他们一起登山的伙伴写的……”

“也许是她想伸手拉一把，慌乱之中自己也掉下去了，那也是笨蛋。一个女人有多大力气？整个找死！白白搭一条命进去……”

“就你老二聪明。”丰振冷笑着瞥了一眼淫龙，“要是我是她我也会伸手去拉，我觉着大多数人在那种时候都会那样……即便掉下去也不后悔……”

“愚蠢的冲动，他1妈的不明白。”淫龙不服气，“等她掉下去的时候，她就知道后悔了---可那也玩完了！”

　　 “后悔？即便有那么一点也很快就过去了，总好过另外一种悔恨。”小鱼缓缓说道，“当自己的爱人跌入万丈深渊的时候，她如果因为恐惧都没有伸出自己援助的手，那她将会永远生活在悔恨里，那种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并且永远不会得到自己的原谅……”小鱼仿佛又看到那个孤单的背影，茫无目的的转过街角，象一只流浪的猫，无声的消失在阑珊的夜色里……

　　 “嘿，小东西怎么说的这么有感触啊？”丰振的眼睛象狐狸一样看着小鱼，“说的我心里酸溜溜的，也是个多情种子啊……不会有什么个人体会吧？”

　　 “老六最近变得不一样……可是我也说不上来究竟哪里变了……”孙应刚也嗫嚅道。

小鱼连忙嬉笑了脸：“嘻嘻，我说一句就成了多情种子啦，只许你们说，就不许我说啊……老五，我又哪里不一样啦？赶明儿高兴了，我变个僵尸来咬你，把你的手指当麻花嚼……”

“还是嚼丰振的吧，他的手指白些……”淫龙笑了，“老五这小子不爱洗澡……”

“还是嚼你老二的手指头吧，肉还多些，就象啃猪蹄。”丰振灵牙利齿地反击。

“啊？明天开始我就不洗手啦。小东西哪天馋肉了，真给我来一口，那可不得了。”淫龙一边笑着一边爱惜的抚摩自己的“玉手”。

“你不洗又怎么样，猪蹄子不也一样吃吗？！开水烫烫就好。”小鱼满不在乎的说。

　　 晚上在图书馆看书，何峰背着包找来了：“我猜你小子就在这里。”

　　 “吃过了？什么会开到现在？”小鱼小声问，“你们学生会屁大的事都要开会商量……”

　　 “别否定我们的工作嘛！这回和你有关呢！你愿不愿意去广播室住啊？你一个人住单间。”

“不是许虎住广播室吗？”

“许虎血尿，今天查出了肾炎，可能这个学期要休学回家了，看他那么壮，真是没想到……所以现在要找个接班人，头儿们觉着还是广播小组的人住进去比较好，你们广播小组除了许虎就两个男生，我就先给你报了名，好事儿嘛当然咱们优先啦！你要不愿意，就让他们住进去……”

　　 小鱼脑子飞快的转着，住单间，一个自己的空间，无拘无束，不用每一天都担心别人看见那张笑脸背后的东西……因为男排训练，广播小组的活动自己没参加过几次，何峰却给争取了这么一个意外的机会：“老大我去，我愿意。”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星期三你就搬过去。”

　　 洗完了脚准备上床的时候，何峰公布了小鱼搬家的消息。

　　 “老六，不许你去！”孙应刚发着小孩子脾气，“在404多好啊，干吗去住广播室呢？”

　　 “老六，你可想好了，去广播室可是不能睡懒觉了，你得每天早上起来放早操音乐，比早操还要早啊……”丰振也吓唬小鱼。

　　 “那不用，播音机器就在床头那儿，前一天晚上把磁带放好，早上听到闹钟，在被窝里伸出手去摁一下开关，操场上的喇叭就响起来了……还可以接着睡的。”何峰说。

　　 “老大，你犯什么病啊，好好的弄的老六搬出去住，严重削弱了404的群众力量，404少了一个可爱的小弟弟……”淫龙哀叹道。

“就是，就是！老六，咱不去广播室了，咱们在一起多高兴啊……”孙应刚还是劝小鱼留下，他们发自内心的挽留让小鱼几乎在瞬间决定不去广播室，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走。

　　 “怎么会少一个人呢！我搬出去就不算404的人啦！等许虎病好了我还要回来呢。还有，我以后午饭晚饭还在宿舍吃，训练时的晚饭还是有劳大家轮着打，要不我就该喝西北风了……”

　　 “就是，老六还是咱们老六嘛！至少五十年不变！”何峰学着老元首的样子挥了挥胳膊，“另外，老六去广播室对大家是有利的，广播室那么多磁带唱盘老三老四自然以后可以随便借来听了；老二老五馋虫发作时咱们也可以过去利用一下资源里面的电力资源嘛！至于小臭鱼自己，那当然也是好处多多，可以睡懒觉不上早操，不参加卫生检查……等等等等……还有一条，广播小组周三，周六下午活动有时会去广播室，你们也可以借口找小鱼去见见那几个漂亮的广播员小姐嘛……”

吴京一直趴在床上听，这时好象想明白了什么：“啊，我知道了，老六还是404的老六，只不过广播室变成了咱们404的殖民地了吧？”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小鱼被吴京逗乐了。

于是每一个人都开心起来，吴京和丰振计划去广播室看看有什么磁带，淫龙和孙应刚已经开始讨论是买只鸡还是买条鱼过去炖了过过瘾。他们，一直到了12点多宿舍才慢慢静下来。

　　 小鱼没有睡着，他在黑暗里睁大着眼睛。一个学期以来，每一个哥哥都给过他快乐和帮助。六个人性格相差万里，但相处的很融洽，虽有过小吵小闹，却从来没有过真正的争执。其他的宿舍里经常有人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的面红耳赤，甚至动手，小鱼庆幸自己分到了这个宿舍。可是在这个温暖的环境里，他害怕自己会暴露了那道精心掩盖的伤痕……闭上眼睛，那张刻骨铭心的脸又浮现出来……小鱼努力让自己去想阳光，白云，蓝天，草地……

　　 广播室在5号楼501，不在4层了，不再和那个人共用一个洗手间一个厕所一条走廊，不再每时每刻都会见到他……不能每时每刻都看见他，不能！因为小鱼需要时间，需要时间积累起足够的勇气在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能够继续昂起头。

　　　尊严！作一个有尊严的人！这是小鱼永恒的信仰。

　　　　　　　　　　　　　

恶毒的大婶

第三十二章

星期三中午何峰带回了广播室的钥匙，吃完了午饭，大家就帮着小鱼收拾东西。被盖一卷，收拾一下，哥几个帮着送过去，丰振最后帮着整理磁带，小鱼他们就先离开了404。

小鱼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停当，淫龙拨弄着播音器材，孙应刚对着那台大录音机赞叹不已，吴京欣喜若狂的在磁带架上发现了宝藏……小鱼对新环境也很满意。一间自己的宿舍，这是多少大学生梦寐以求的事儿啊。

　　 “笑死我了……”丰振进来放下东西就大笑起来，“这个傻子……”

“你又捉弄谁了？”何峰好奇的问。

丰振还是忍不住的乐：“刚刚在404收拾东西，田雨进来看见小鱼的床板空了，就问是怎么回事，我就骗他说小鱼退学回家了。你们没见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呢，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这不可能一边摇头，还问我为什么小鱼要退学，我说不愿意上了呗。他就问什么时候走的，我说刚刚走，宿舍的哥们都去送了，恐怕还没出了校门呢！这小子扭头就跑了出去……我追出来在后面叫了他两声，他连头都没回。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田雨这么好骗……我都纳闷他怎么会相信……”

　　 “老四，你损不损啊？田雨可从来没捉弄过你。”小鱼觉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就等着吧，老四。”淫龙也在笑，“田雨一直都认真，你就等着他收拾你吧……”

　　 “哎呀呀，我好怕怕啊……”丰振还是嬉皮笑脸。

　　 哥哥们对广播室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小鱼就拎着拖把去洗刷间。站在靠窗的水龙头前，他看到田雨从校门方向慢慢走回来，脚步呆滞，再也没有往日飞扬的神采。小鱼用力甩了两下拖把，水花飞溅，有几滴落进了眼里。小鱼使劲揉了揉眼睛……

　　 下午训练，田雨最后一个来。头发有些蓬乱，看来是睡了一个过长的午觉。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在更衣室看见小鱼时，他就愣愣地站着，灰暗的眼睛里闪现出那种复杂的眼神……

　　 “小鱼……丰振说，说你要退学……”

小鱼不愿面对那种目光，他转身从衣柜里取东西：“哈哈，丰振开玩笑的。我搬到广播室了，有时间欢迎去参观……”小鱼感觉声音有点发颤，但他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笑脸还算自然。

　　 “靠！！小鱼，你可真是拽啊，单间啊！”高坚叫着，“多爽啊。我也真想去住单间啊！”

“您还是省省吧，大少！你去住单间非得出事不可……”

“那也是，到时候还真不知道怎么把她们赶出去……”高坚得意洋洋得耸了耸肩膀。

“嘘-----”换衣服的小伙子们一起起哄，“高坚好牛啊……”

“田雨，愣着干啥，快点换衣服吧。”王立云已经收拾停当，“老刘已经在外面等着啦！”

　　 田雨默默打开柜子取出运动服，一不小心却把挂在柜子内的一只绒布丑小鸭掉在了地上，在地下滚了一圈。高坚弯腰捡了起来：“喔，这么可爱的东西你也扔？不要我可拿走了……”

“这是非送品。”田雨接过丑小鸭，挂回到柜子里。

　　 晚上小鱼坐在桌子前，眼前晃动的是那个掉在地上的棕色小鸭。小鱼的柜子里也有一只，是黄色的，记得那是上学期在地摊上看见的，觉着好玩就买了两只，一只棕色一只黄色。

　　 “这只黄色的脖子长一点，那它就是哥哥，这只棕色的就是弟弟……”那时的小鱼在他面前经常象个小孩子，拿着两只小鸭比划：“你看哪个可爱一些啊？”

“当然是弟弟可爱喽，给我这只！”田雨抢过来装模作样的端详了半天，嘻嘻一笑：“鱼儿，你长的好象它啊……你是可爱的丑小鸭……”

　　 收拾了几本书出了门，犹豫了一会，还是来到了8教。好久没在8教上晚自习了，小鱼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拿出了书本和笔记，翻了几页也没记住什么。教室里的人多起来了，小鱼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座位上坐了另外一个人，他已经不在这里上自习了。

　　小鱼从8教出来下了一层楼，悄悄站在那个小教室的后门外，透过窗玻璃，他看见田雨坐在最后一排，端端正正的，埋头在写着什么。文箐趴在他旁边的桌子上，侧着头看着他，脸上是那种蜜一样的微笑……她伸出手，在田雨耳朵上轻轻捏了一下，低声说着什么。田雨侧了侧头，然后他们站了起来……他们要出来了，小鱼走开几步，隐身在黑暗里。他们出了教室，文箐偎依着田雨，隐隐可以听见她娇滴滴的声音，拐过楼梯口的时候，她踮起脚尖在田雨腮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为什么过来看他？为什么要自取其辱？为什么？小鱼迈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走出了教学楼。嘿嘿，那是多么甜蜜的画面啊……小鱼麻木的问自己……他听见一个声音在心底里一遍又一遍的耐心的说着：你是谁？你把自己当成了谁？你算什么？为什么以为别人会在乎你呢？

　　 傻孩子，你以为看见了别人的难过，你错了，没有人难过。你的眼睛欺骗了你，那是因为你自己的心里储满了悲伤的……小鱼扯着脖子吼叫了两声，声音在操场上远远的传了出去。

是的，我错了，不会再有这种错误了。时间还早，小鱼转身朝2教走去。

　　 “你怎么没带书包就来了？”高坚一脸惊奇，“不要看书了？”

“拜托，凭什么我就一定要看书？大少，你可是说过要想去打台球就来找你的。”

“有没有搞错！今天是星期三哎，平时周末找你去都不肯……”

“烦不烦啊，你不去那我就走了……”

“别呀，我可没说不去。”显然高坚对于小鱼出去玩的邀请是很难拒绝的，他飞快的收拾了一下书本，兴冲冲地说，“今天我就再教你两手……”

　　 高坚例行公事让台球老板连输两局，然后拒绝了人家再打一局的要求，专心教小鱼打球。

　　 “麻烦你教教我们好吗？”两个打扮入时的女孩蹭过来搭讪，高坚耸耸肩膀一本正经的说：“对不起，小姐，我是这位小弟弟的台球老师，正在给他上课，现在没有时间。如果你们愿意等，我可以让他学好了教你们。”女孩们生气转身离开了。

　　 “大少，你可真会扮酷啊……”回来的路上，小鱼学着高坚的样子耸了耸肩膀。

“你知道肩膀是作什么用的了吧……它是专门用来拒绝丑的或无聊的女孩们用的……我们可不应该把兴趣和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

　　 回到501，小鱼打开了台灯坐在桌子前。他又听见那个甜腻腻的声音，又看见那两个偎依在一起的身影……自己好象又一次淹没在那个黑暗的角落。小鱼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没有表情，那双眼睛依然清澈，但里面的稚气已经消失了。慢慢地，他看见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晶莹的泪水。小鱼，不，你不能这样，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鱼，你可不是懦夫啊。

　　　拿着那张发黄的旧照片，小鱼仿佛又看见妈妈了。

　　 “儿子，告诉妈妈你为什么打架啊？”

“他抢我的蜡笔，我不给他，他就打我……所以我才和他打……”

“儿子，你没有作错，你不用低着头啊。”妈妈笑了，“那你有打到他吗？”

“我有，可是我打不过他……”

“打不过也要打，儿子，如果有人无原无故的打你，那你一定要还击。不管打的过打不过，你一定要打到他，让他也觉着疼。”

　　 “你怎么当妈的呀，居然教孩子打架！”爸爸忍不住嘲笑道，“哎，狭隘的女人啊……”

“没有，阿古。这不是教孩子打架。我不允许儿子去欺侮别人，但也不愿意他毫不反抗的任人欺凌。”妈妈认真地说，她看着小鱼，“儿子，也许会多挨几下会更疼，但你一定要让那个故意伤害你的人也尝到什么是疼。你记住，这才是公平。”

恶毒的大婶

第三十三章

　　 四月份的一天傍晚，小鱼来到那个曾经给自己带来无限快乐的地方。长老的枝条已经开始变软，上面可以看见毛茸茸的小叶芽。膝盖上面积了一层灰尘，许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球队最近没有大的比赛，训练不是特别累。见到田雨，小鱼总是抢先大声打招呼，象对待每一个同学那样。每一次训练结束，高坚和他搭着肩膀离开排球馆的时候，小鱼总能感觉到身后那束灰色的目光。小鱼总是下意识的把头昂起来，继续和高坚开玩笑，今天我又赢了，今天又赢了……但是，这种胜利的喜悦是如此的短暂，而且它总是拌着一种更持久的沉闷的失落。

星期三下午训练的时候，丰振来找小鱼要501的钥匙，说是要去拿两盘磁带。

“等我回去拿不行吗？还再跑来……”小鱼把钥匙给了他。

“就这会儿听才有情绪，这就叫情调。”丰振做了个鬼脸走了。小鱼跑回场上，球打的很顺，和高坚的配合比以前熟练多了，只要小鱼组织进攻之前的手势作到了，他也能打出很轻巧的战术球，现在也乐意打掩护。刘黑脸比较满意：“高坚最近开窍了，这球越打越活了……”

“您没看见这小子老跟小鱼儿套磁，这二传伺候好了，球能不活吗？”姚心舟笑着说。

　　 “喂，队长同志，咱打球可是一视同仁的啊！再说啦，底下再磁，场上也不能把球传出花来喂过去啊……照你这么说主攻球打的不好就是二传照顾不够啦？”小鱼笑眯眯地反驳。

　　 “就是，你这队妈怎么当的，挑拨离间，有人要打不好球这回可找到借口了……”高坚说话好象是跟姚心舟贫嘴，可很容易就听的出弦外之音。田雨好象没有听见，仍旧给李永喂球。

　　　训练结束小鱼饥肠辘辘的没换衣服就跑。

“站住！”高坚大叫了一声。

“拜托，你这是怎么啦？有病啊，还不快去吃饭……你请我客啊？”

“嘘----”高坚冲小鱼眨眨眼，“咱们先去冲澡吧……”

大家走的差不多了，外面居然还有一个人在练发球，是田雨。他已经好久没有加练过了。

　　 小鱼擦着头上的水，高坚穿着内裤站在那里，他的身材的确不错，就象展示泳装的模特。

　　 “有完没完啦，大少，我要饿死啦……”小鱼不愿意看见高坚赤裸的样子，有些不自然。

高坚没有回答，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小鱼。小鱼有些疑惑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崭新的阿迪达斯！！

“大少，有没有搞错啊，又一双阿迪达斯！！你那双还是新的呢……”他抬起头，看见高坚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用彩笔写着一行字：祝最最聪明可爱的小鱼儿生日快乐！

“不，阿坚，我不能要！这礼物太贵重，不合适……”

高坚有些手足无措：“小鱼，我以为咱们是铁哥们了呢……我可是真想送你一件礼物……你要是嫌贵，那我就再换一件……”小鱼一时不知道怎么做。

　　 更衣室的门打开了，田雨走了进来换衣服。一刹那间，小鱼把已经推出去的盒子又抱进了怀里：“阿坚，那我就不客气了，嘻嘻，帮你消化一下不义之财……”

　　 “错，是老爸的不义之财！小东西，吓唬我啊，我还以为你真的不高兴呢……”

“怎么会呢，不要白不要吗，回去吃饭了，饿死我了……”小鱼嘻嘻哈哈的推着高坚，就象刚刚看见田雨一样，“田雨，这么晚了还没走，不饿啊。”田雨勉强笑了一下。

　　 “人家有人打饭的。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去游戏厅，怎么样？”高坚兴致勃勃的问。

“阿坚，我们宿舍的哥们肯定在等我呢！！”小鱼想起来丰振的笑，肯定是这么回事。

　　 “哎，我还想今天好好的玩一晚上呢……”高坚有些扫兴。

“周末吧，我请你。你想怎么玩咱们就怎么玩，一定玩个痛快……上回那个歌唱的什么来着，叫人生只一次，青春不再来嘛……”小鱼放肆的大声笑着。

　　 “田雨，我们先走了，你锁门啊，劳驾了。”小鱼客气的招呼了一声，田雨没出声，还在那里默默的收拾东西。

　　 回到404，门是锁的。这帮家伙一定是跑到501了。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咯咯的笑声，都在里面那，小鱼本打算推门进去，想了想还是蹑手蹑脚的把耳朵帖在了门上。

　　 “小东西回来肯定大吃一惊……”淫龙的声音。

“快点把饭盒摆好，淫龙把那只烧鸡撕了……”丰振催促着，“老大啤酒也买回来了，老三你把牙缸子刷了没有……老五，不许躺着挺尸，快滚起来打水去！”

“不是已经打回来了吗？”吴京说，“缸子也已经刷过了……”

　　 “那就等着吧，小东西就要回来了。”

“哈哈，还有这么奸诈的人……你们看，你们看这个笑话，小臭鱼还在边上加了一句批注‘可爱的刁民’”孙应刚呵呵笑着。小鱼想起了那个笑话，一个农民住在公路边上他养了一群鸡。农民每天喂鸡的时候都按喇叭，每当公路上有汽车鸣着喇叭开过的时候，他的鸡就争先恐后冲上去。鸡被轧死了，农民就过去让司机赔偿……于是农民总是能吃到鸡肉，又得到了钱。

淫龙先是对农民的奸诈赞不绝口，然后又不以为然：“这家伙还是小气，一只鸡能赔几个钱，要是我就养上一群猪。有汽车过来，这些猪被撞死了，那不就陪的多了,还有排骨吃……”

“不行，猪跑的慢，等它们冲过去，车早就没影了，哪里撞的上！”丰振严肃的说，“不如这样，你多娶几个老婆，生养一群儿子，每天开饭的时候按喇叭，然后你就等着收钱吧……”

小鱼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着推开了门……

菜都是从食堂里买回来的，用一堆饭盒和盒盖盛着，一打啤酒最后只剩了一瓶，孙应刚有点喝多了，老是傻笑，最后被吴京和淫龙扶着下了楼。何峰和丰振帮着收拾了一番也回去了。小鱼慢慢感觉到酒精的威力，这一晚上和他们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想，小鱼觉着轻松而温暖。

　　 有人敲门，小鱼歪歪斜斜地过去打开了门：“啊，田雨呀，有事吗？”田雨静静的站在外面，他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小鱼，祝你生日快乐……”那是一盒钟镇涛的磁带《只要你过的比我好》。

　　 “谢谢你啊，田雨，还让您惦记。这带子我这里有，你留着自己听吧……要不，你去送给别人？听说这歌满感动人的呢，高坚给他原来的女朋友每人送了一盒，她们都感动坏了……”小鱼把磁带塞给田雨。磁带盒在田雨手里喀嚓一声脆响，他深深的看了小鱼一眼，转身走了。

　　 小鱼打开最后一瓶啤酒，眯着眼睛灌了一大口。在镜子里，他看见自己的眼神，就象田雨离开时的一样。你也知道疼的滋味了吗？对，这就是公平。

　　　　　　　　　　　　　

恶毒的大婶

第三十四章

　　 “同志们，大新闻，大新闻！”淫龙一进来就关门，一副八婆的样子，这个星期五娜娜跟马老太请假回家，淫龙被美人抓丁，一下课就把她送到了车站，大家都快要吃完了他才回来。

　　 “新闻！！”淫龙抓起一个馅饼咬了一大口，匀了口气接着说，“田雨和酥酥崩啦！”小鱼觉着手颤了一下。

　　 “又是娜娜的小道消息？”丰振撇了撇嘴，“我对娜娜已经失望了，上回她说周末舞会有大批师大美女光临，我和老三在那里等了一晚上，可怜老三把皮鞋擦的都要掉了一层皮……”

　　 “尤其让人痛苦的是，还碰上了马列主义老太太。丰振这小子眼神好溜了号，我没看见……只好陪着老太太跳舞……”吴京满是委屈。

　　 “哎呀，马列主义老太太也是美女嘛，就是年龄大一点而已！你可不能有年龄歧视啊……”

　　 “对，老美女！”淫龙奸笑着，“又有革命经验，可以教你好多东西……”

　　 “喂，淫龙，你的新闻还没讲完呢？”小鱼拨拉着饭盆里的最后一点剩饭。

　　 “对，这回是非常可靠的，女生那边都传遍了……呸！狗1娘养的！”淫龙咬到一粒沙子，“食堂越来越他1妈的不象话啦，这么大的石头都没拣出来，非得有人去反映反映不行了，这些厨师厨娘们就该一个个拉出来褪下裤子，打他奶奶的屁股……”

“淫龙，你这人怎么老爱说半截话那，娜娜到底是怎么说的？”小鱼说了半句又放缓了语气，“咱们听听也好长长见识啊。”

“田雨这小子啊！……娜娜说昨天晚上下自习以后，她和曲丽路过2教的时候，看见田雨正和小酥吵架，忙闪在一旁。就听见田雨平静的说‘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这对你对我都好。我没喜欢过你。’酥酥就不依不饶的问为什么，田雨转身走了。小酥就在身后叫‘田雨，你站住！你得说清楚！’田雨头也没回，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对不起。田雨走了之后，小酥呆在那里，过了半天才捂着脸痛哭流涕的跑了……”

　　 “小酥不会这么不堪吧，她可是情场老手，在中学就谈过好几次恋爱。你听她说话那个嗲，就不是简单女孩……”何峰评论道，“她和女生们关系不好，不会是别人编排她吧……”

　　 “不是，她们宿舍的女生说她哭着回宿舍，还自言自语的说，他不喜欢我，是啊，他从来也没说过喜欢我……今天课都没上，一早就坐车回家了。”

“小酥也怪可怜的……”何峰有些伤感，“田雨也真是的，当面就能说我不喜欢你……”

　　 “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看来丰振支持田雨，“作个帅哥容易吗？你们也设身处地的想想，到处都是自做多情的女孩，你对她说一句话，笑一下，她就以为你爱上她了，所以就要干脆。田雨没错，不爱就说不爱，省得麻烦。都说明白了，那个自做多情的就没有余地了……”

　　 “设身处地的想？帅哥怎么学得来啊？”吴京有些疑惑，“我就是不明白，田雨要是不喜欢小酥，那人家干吗对他那么死心塌地得好啊……？”

　　 “拜托啦，什么叫自做多情啊？那就是自以为人家爱上自己啦，明白不？人家本来无意的事他都觉着大含深意，觉着人家笑也是因为他，哭也是因为他，甚至放个屁也是因为他……”丰振耐心的给吴京上课，“这个自做多情严重了就变成了精神病了，那时你就是到大街上拿着个喇叭告诉他‘我不爱你’也不管用了……可怕啊！”

　　　回到501，丰振的话还一直在小鱼耳边回响。

　　　下午训练一结束，高坚就和小鱼跑出来了。

　　 “爽！那个假正经今天又被老刘骂到，真爽！！”下午打球的时候田雨有些呆，好象一直在想什么事，精力不太集中，被刘黑脸抓到机会骂了个狗血淋头，“上学期一进球队就每次练完都要自己加上半个小时的量，呸，还不是作给刘黑脸看的？！这学期当上了队副，说话都少了，整天扮深沉，装他1妈的酷，以为自己是谁呀，把自己还真当成大头蒜了，德行！！”

“行啦，人家装酷关你什么事，你不也酷吗？？就你酷的自然，人家酷就是装深沉了？”田雨这学期话是少了，训练也是来得晚走的早。

　　 街边上有一家小酒馆，高坚提议喝酒，小鱼也想喝。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点了几个菜，离开小酒馆的时小鱼和高坚都有些蹒跚。

“喂，阿坚……我发现自己喜欢喝酒呢，晕晕忽忽的，真轻松……”小鱼嘟囔着，“要是老爸知道我喝这么多……肯定会吓死……”

　　 “你这小傻瓜……男人嘛自然就会喜欢喝酒啦……”

　　　回到学校，已经很晚了，高坚摇摇晃晃的上了四号楼，小鱼接着往五号楼走去，11点宿舍锁楼门，不过小鱼知道一楼洗漱间的一个窗子可以爬的进去。

　　 小鱼突然看见靠近那丛蔷薇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小鱼眨了眨朦胧的醉眼，又看过去。是田雨，他挡在小鱼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那么定定的看着小鱼。

　　 “嗨，田雨呀，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呢……”小鱼酒醉后的声音都散发着酒精的轻浮。

“我在等你。”田雨终于开口了。

　　 “等我？靠！还有人等我呢？嘻嘻，你有什么事吗？”

“小鱼，别这样了……我也很难受，因为我知道你不开心……”田雨愣愣的站在那里。

“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明白呢？你难受和我没什么联系吧，你遇上了那么懂得迎合你的人，按说不该难受啊？”小鱼摊开了手掌，象高坚那样耸了耸肩，嬉笑着说，“不开心？我很开心啊，是你看错了吧？嘻嘻，你这人还挺爱多愁善感的呢……”

“不，你说谎！！你不开心！你整天和高坚去游戏厅，打台球，看录象……还喝的醉醺醺的……晚自习也不去上……丰振说这个星期的组胚中期考你就考了70分，你也不在乎……”田雨的眼睛里写满了痛苦，“小鱼，别这样了，别和高坚混了，和他在一起你就堕落了……”

小鱼的脸慢慢冷了下来：“田雨，好象你没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吧？！我交什么朋友也没有必要让你批准，我干什么事也用不着向你请示汇报，你还是省省吧！”小鱼说完就绕过了田雨，准备离开。在他背后，传来田雨沙哑的声音：“你这样我心疼……你是我的弟弟啊……”

这声音让小鱼痛苦，他转过身来逼视着田雨：“那你爱我吗？”田雨默默的扭开了头。

　　 “你说话啊！”小鱼冲着田雨吼。

田雨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茫然的喃喃道：“我不应该，我不能……”

　　 一团火一样的东西急速的在胸膛里膨胀，炸开了：“嘿嘿，我怎么又自作多情，我怎么他1妈的不长记性呢？”小鱼咬着牙冰冷的笑着，“心疼？？心疼是他1妈的什么东西啊？你和那个贱货嘣了，寂寞了，对不对？就想起来那个可以解闷的弟弟来了……哈哈，你想办事就直说嘛，还什么心疼不心疼的费他1妈的话？你尽管说呀，我就应该学学做贱货呢，贱货都比我强，我他1妈的算什么东西！哈哈哈哈……”小鱼肆无忌惮的说着，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象剑一样扎在了他的心里，感到一种恶毒的滴着鲜血的快意……而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他看见田雨扬起了右手……球垫起来了，小鱼轻巧的把球隔着三号位送到了四号位，开网球，田雨微笑着跃起来，优美地舒展着白皙有力的手臂，奋力的扣了下去……一片喝彩声……

　　 小鱼感到左腮沉重的挨了一下，身体向后倒去，他踉跄着用手支了一下地，嘴角粘粘的，小鱼伸手摸了一把，一手的鲜血……小鱼蹒跚着走上前去，用那只血手在田雨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你可真有威风……”他绕过田雨走了过去，回过头来，田雨还在那里呆呆的站着。

“你记着，以后你再动手，我一定也要看见你的血……”

　　 夜风吹在脸上，疼。小鱼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再也不会有了，全都过去了……没有过去，也看不见未来。一楼的洗手间黑着灯，小鱼从虚掩的窗子里爬上去，跳进了黑暗里。

恶毒的大婶

第三十五章

　　 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小鱼把时间安排的很紧张。除了一三五的训练，二四晚上和周六下午还去给一个初三的孩子作家教，晚上就是去图书馆，二楼东侧的角落里那个座位已经成了他的专利，偶尔小鱼也会一个人出去走走，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出来走走。有时小鱼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分开，它经常疲惫地站在一边，漠然的看着自己的躯壳坐在教室里听讲，挤在食堂的人群里打饭，在训练馆里摸爬滚打，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看书，一个人寂寂的走在柳絮纷飞的校园小路上……

　　 三个礼拜了，小鱼没有再注意过田雨，除了在球队里必要的接触，小鱼好象忘记了他的存在。偶尔在路上看见他和别人交谈，小鱼也没有回避，坦然的走了过去。高坚常来找小鱼，但是小鱼再也没有和他一起出去过。

　　 天暖了，训练改在室外进行。星期五训练时刘黑脸让大家分成了两组，姚心舟带一组跑3000米，田雨带一组在篮球场作折返跑。小鱼和高坚一组，跑完3000米，大家伙儿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小鱼坐在草地上，日薄西山的时候，天边有一抹艳艳的云霞，校园里的大白杨树和法国梧桐也都长满了叶子，在暮色中拖着长长的影子，小鱼不觉看的出了神。

“喂，小鱼……你的眼睛好那个……”小鱼扭过头，看见高坚正用胳膊支着脑袋看着自己，嘴角带着一丝怪怪的笑。

“我的眼睛怎么了？好什么？”

“好迷茫，我也说不出……好象女孩的眼神……”高坚吞吞吐吐，“不过满好看的……”

“呸，犯病啊？我就说你这家伙离了女孩不行，几天不泡妞就出现幻觉……”

高坚居然有些脸红：“什么狗屁幻觉啊，人家只是说说……”

　　　回到404，居然大家都在。

“小东西！快点吃，都等你呢。”何峰把饭盆推到小鱼面前，“电影7点10分开演，还有半个小时，快点啊……”

小鱼捏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吱吱呜呜的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干吗不去，淫龙请客。”孙应刚有些着急，“老四今天下棋连赢了淫龙三盘，多不容易啊……”

“昨天的解剖我还没看呢，算了，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丰振说：“小东西是疯了，训练，广播小组，家教，还报了四级，整天忙的脚不点地……”

“就是，那四级考试本来要求第二学年过，干吗非把自己弄的自己晕天黑地的！”淫龙叹着气说，“唉，我早就说老六这小子邪门，前些天还比谁都疯，好，这几天一下子变成最守规矩的小绵羊啦。拜托，今天放美国片，你看有几个不去看的……”

　　 “至少于利雯，陶飞，还有眼镜他们不会去的……”

“学习畜生！那是些个学习畜生！都是这些个死读书的学习畜生把单科奖的分数提的那么高……一想他们我就来气……”小鱼笑的喷饭。

　　 “走了，鱼。”丰振止住笑说，“咱不当学习畜生照样比他们好，走了啦……”

小鱼还是没去，英语要看了，四级已经报名，总不能弄一个丑态百出。吃完了饭拿了几本书就下了楼，图书馆里面人稀稀落落的，看来美国电影的号召力就是大。小鱼走向自己的那个角落，却发现已经有人坐在那儿，是江初。小鱼走到他侧后的一个座位坐下来，整晚上江初都是趴在桌子上，面无表情的在一叠白纸上写着什么。闭馆时，小鱼发现前面的座位已经空了。桌子下面的地板上有个纸团，不知道为什么，小鱼走过去捡了起来放进了书包。

　　 在501柔和的灯光下面，小鱼打开了那张纸，上面凌乱地写着一些不连贯的字句：想你恨你爱你想你恨你爱你……你终于会飞了吗……我再也不骂你了，我让你拉我的手，每天都梦到你在笑着，你是在天堂里面吗？你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可是你不说话。你终于不哭了。可是每天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我自己一个人在晚上出来，走很远，在没有人的地方，一边走一边哭……你看得见我吗……我想你。我恨你。我爱你。我想让你知道我也爱你……

　　 小鱼从桌洞里拿出火柴，把那张纸点燃了，它吐着淡淡的火苗，变成了一小团灰烬。

　　 窗外传来晚归的同学快乐的笑闹声，不知道是谁还在弹吉他，还有人伴唱……小鱼又看见那个孤单的背影转过街角，象一只流浪的猫，无声的消失在阑珊的夜色里……然后，是那个悬挂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男孩，他静静的俯视着地面，如此的坦然，如此的从容。李秋阳，你在微笑吗？你是否知道了那个人他也爱你？你并不是一无所有啊。

　　 周六忙活了一天，快六点了，也不饿，就拿出信纸写信，有人咚咚的敲门。

　　 “拜托，今天是周六啊，有没有搞错啊，猫在屋子里用功……”高坚气喘吁吁地进来了，“我打球回来看见你的灯亮着，还好，不用到图书馆找你了……你今天晚上有什么打算啊？”

　　 “没什么打算，看看书写写信呗……”

“看书写信？信什么时候不能写啊，你看我有什么？”高坚得意的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卡片，那是两张阿玛那娱乐城的门票，小鱼听说过，就在金城的对面。

　　 “你快一点啦，我去换衣服，你在四号楼下面等我。”

“阿坚，我不想去，你和别人去吧……”

“靠，搞什么呀你！要劳逸结合嘛，别磨磨蹭蹭的，一会儿见。”高坚一溜烟跑了下去。

小鱼在门前呆了一会儿，转身收拾了一下桌子，换了鞋走下了楼。

阿玛那里面的世界对于小鱼是完全陌生的，高坚玩什么都是行家。那么多的年轻人在舞池里摇摆，节奏激越的音乐震的地面都颤动，眼花缭乱的灯光下到处都是年轻的笑脸，高坚端过来两杯扎啤，喝了一口，拉着小鱼跳进了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站在最热闹的舞池里，小鱼却觉得所有的喧嚣都离自己很远，那个沙哑的女声在重金属的音乐中极具穿透力的哀号着：

Catch　me , hug　me,　kiss　me ,touch　me , I　want　you　love　me . tell me, tell　me,　you　dearest　love－－－It‘s　me !

小鱼退出了舞池，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为什么在这最喧闹的地方反而感到了孤独？

“怎么了？？鱼儿？为什么不跳了……”高坚在小鱼的耳朵边上吼叫，他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眼睛里是亮晶晶的光彩。

小鱼的眼睛有些朦胧：“没什么，阿坚，你去玩吧。”高坚喝了一口啤酒，拉着小鱼的手离开了阿玛那。坐在阿玛那门前的台阶上，小鱼看着对面的金城，依旧是灯火辉煌。

　　 高坚搂着小鱼的肩膀，走在树影婆娑的街道上：“小鱼，我知道你有心事。虽然你总是在笑，可是你有心事……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想让你高兴……你的眼神让我难受……”他呼吸出的热气让小鱼战栗，小鱼感觉到高坚环过他脖颈的右手慢慢的抚摩着他的脸颊，然后向下，脖颈，衬衣下的胸膛……它试探着，一点一点的往下深入……

　　 小鱼感觉到自己的颤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那手指下变的火烫，他也听的见自己的呼吸，感觉到自己的眩晕……不，停下来……内心里有个声音在徒劳的呼唤，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嘶哑的响起：

Catch　me , hug　me,　kiss me ,touch　me 抓紧我……抱着我……亲吻我……抚摩我……不管你是谁……我想被亲吻被拥抱被抚摩，抱着我……小鱼向后舒展着脖颈战栗着，闭上了眼睛……

眼前是404的那张小床，两个空空的酒瓶和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两个相拥而眠的少年……紧紧的拥抱，热切的抚摩，盲目的亲吻，贪婪的吸吮，那张汗湿的脸，那微微喘息，还有那痴迷的眼神……

不！不是这样的！小鱼奋起所有的理智按住了那只手……抬起头看着木立在那里的高坚。

“你是那种人么？那种人……”

“……我……我不是，我……”

“那你觉着我是？”

“不！……我不知道……”

小鱼踉踉跄跄的跑出去几步，回头看高坚还在那里站着，他的脸庞在月光下是那么的脆弱和苍白：“阿坚，什么都没有过，什么都没发生……不是你的错，我们，我们还是好哥们……”地上是高坚僵硬的身影。

小鱼缓缓的朝前走去，越走越远……天上漫漫的繁星，象是妈妈泪光荧荧的眼睛。他绝望地仰望着无边的夜空，抬手擦去一脸的泪水，咬牙切齿的吼着，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恶毒的大婶

第三十六章

“弟兄们，好消息！星期五是五一，加上周日周六共三天假，赶紧作准备吧！”何峰说。“头儿，是不是周四下午就可以走了？”

“是啊，周四下午没课，太棒了……”孙应刚兴高采烈的欢呼，“明天，解放啦！”

接下来他们热烈的讨论着假期的安排……

“老六，你们中学考出来的哥们那么多，你想好去哪里了吗？”孙应刚问小鱼。

“哪里也去不了，下个月就考四级，我没怎么看，还有家教，球队也不知道放不放假。”“小东西整天把自己弄的屁颠屁颠的，除了中午吃饭见到他都难。”淫龙很是不解。

　　 “是啊，小东西最近话都少，越来越深沉……考四级把人都考酷啦。”丰振附和着，他和小鱼是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今年报考四级的。

“我上去睡会儿午觉，下午还要训练。”小鱼收拾了饭盆，离开了404。

他最近在404的时间也少了，有时甚至午饭也自己一个人在食堂吃。在教室在球队在404，他也会跟着别人一起笑，可是常常笑完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联赛的第一阶段比赛要开始了。刘黑脸对球队还算满意，要求大家加把力。

“打球就要动脑子！差不多的队谁脑子活谁的机会就多，这就叫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战术训练的要求就是一个字，细！细！！再细！！……高坚！怎么回事，没睡醒似的！”老刘在场边吆喝着，“来点精神！”

高坚的假动作做的形同虚设，没什么欺骗性，给他传出的快球，他打的莫名其妙。小鱼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还在一起练球，象原来一样，可是说话时却有些不自然，每次眼光偶然相遇，高坚都象被烫到一样，立即把眼光移开……小鱼觉着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高坚！？你这做掩护的比进攻的起跳还慢！那要你这掩护有个屁用！脑袋木头做的啊？！”

高坚没吭声冷着一张脸。一号位把球从后排送了上来，小鱼面对着二号位一个背传，田雨在二号位抢先跃起虚挥了一下胳膊，球低平的送到3，4号位之间，在三号位击球的王立云却被高坚撞到地上，球落下来滚在一边，高坚从地上捡了起来。

　　 “笨蛋！”刘黑脸再也按捺不住咆哮着冲进场里，“干什么吃的啊你？掩护！你在四号原地起跳做掩护！！打过多少次了？！脑袋别到裤裆里了？！蠢货！”

在夕阳的余辉里，高坚棱角分明的面孔变得血红：“我不愿意打掩护！我不干了！”他用力的把球扣在地上，转身离开了球场，训练场上一丝声息都没有，那只排球在地上高高弹起来最后滚到了小鱼脚边……

　　 “这只犟驴……”刘黑脸怒极反笑，这种情况显然他也没预料到，“这个混帐小子……发什么愣啊，快点练！”捡球的时候，小鱼看见田雨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小鱼木然地转过身把球抛给了一号位发球的队员。

训练完大伙儿在更衣室里议论纷纷。

“高坚今天怎么了？居然让老刘下不来台……他又不是不知道老刘的脾气，其实老刘一直对他很好的……”王立云小声的问，“真不想干了？他是体育特招生，不干对他可没好处……”

“我也觉着大少今天这火发的奇怪，谁没让老刘骂的狗血淋头的呀……”姚心舟换上了衣服，“小鱼儿，你知道大少这几天有什么事吗？我觉着他有点不对劲……”

　　 “我也不清楚……”小鱼没有抬头，淡淡的应了一句。

“姚头，你得去找高坚，他这少爷脾气一发作就不考虑后果，球队离了他固然难受，可他要真不干了，吃亏的是他……”田雨的声音清晰的从背后传来，小鱼漠然离开了更衣室。

　　 周四中午，不知道怎么回事，淫龙居然跟着吴京和孙应刚去了天津。何峰五一走不开，丰振也准备利用五一的假期好好用功看看英语。等车的时候，何峰叮嘱淫龙照顾好孙应刚。

　　 “没问题，有老二在，保管把大呆子和小呆子安全带回来。”淫龙一边催着何峰丰振小鱼回去一边看了看手表。

“老二，你自己也要小心呦，可别再裂了裤子！这回可没有娜娜给你缝裤子了……”

　　 “谁说没有，娜娜……”孙应刚粗声说话被淫龙的眼睛打断。

“恩？……有情况……”丰振狐疑的看了看淫龙，又看了看孙应刚，这时两个女生背着包远远的小跑着过来了，是娜娜和曲丽。

“顺路，顺路……娜娜她们正好去天津看同学……”淫龙讪笑着解释。

“我来晚了，404的都在啊……”娜娜跑的气喘吁吁，这回她只带了一个包，“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还拉拉扯扯的……”

“老二舍不得我，非要拉我去天津，说是吃住玩全包了……可惜我没时间，我觉着辜负了老二的好意……这样吧，娜娜，你就和曲丽代我接受淫龙的好意吧……吃喝他全包了……哎吆，你捏我屁股干吗？……”丰振的话惹得大家狂笑，娜娜偷偷看了淫龙一眼，也羞涩地笑了。

　　 回到501，小鱼怔怔坐在桌子前。娜娜不是那种漂亮的女孩，可是她刚才的笑脸却象一朵娇艳的花儿，因为她知道那个她喜欢的人爱她……小鱼茫然地看着墙上那张画，空旷的沙漠，没有树木，没有花草，没有生命。

下午在图书馆前面遇到了姚心舟。

“小鱼，你说高坚可恨不可恨……”姚心舟冲着小鱼吐苦水，“中午我去找他，这小子倒好，眼皮都不抬，说，你走吧，我要出去啦……其实老刘一心想让他回去，可他也得给老刘一个台阶下啊。他可是体育特招生……鱼儿，你去说说，他可能会给你面子的……”

　　 “姚头儿，我会去找他的……”小鱼想起那天高坚僵硬的身影，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

　　 高坚不在宿舍，小鱼到了教室和图书馆，运动馆，高坚都不在。小鱼默默出了校门朝东走。阴天了，刮起了风。在街道的对面，阿玛那门前的台阶上，高坚戴着一副墨镜翘着下巴坐在那里，他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手边放着几个啤酒罐。

　　 小鱼默默走过去坐在高坚的身边，高坚没有出声，他的眼睛隐藏在银色的墨镜后面。

　　 “阿坚……起风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作蠢事，你应该去找老刘认错……”高坚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小鱼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对面楼上有一扇没有关好的窗子被风吹掉了一块玻璃，从高处掉下来摔的粉碎。

　　 “阿坚，是因为我吧……那还是我离开球队吧……我无所谓的，你应该留下来……应该离开的是我……我会想办法离开的……”

　　 “鱼儿。”高坚忽然轻声说，“我刚才买了两副墨镜，一样的。这一副给你。联赛的时候咱们哪天可以一起戴着墨镜上场比赛，你说会不会很酷？”

“会，当然，那可真是帅呆了……”

　　 “鱼儿，我喜欢戴着墨镜，在街上看走过去的漂亮姑娘，也不怕被人发现……戴上墨镜你会发现其实那些女孩也在偷偷看你呢……”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也根本没有漂亮姑娘走过去。小鱼揉揉眼睛戴上了那副墨镜，眼前是一片银灰色。

“可是你别对着她笑，你不知道她是在看你还是在看别人……她并没有让你看见她眼镜背后的真实的眼睛……”高坚慢慢站起来，“小鱼，我想自己再走走。”

　　 高坚走了，小鱼一个人坐在阿玛那的台阶上，风小了，天空中开始落下雨点来。小鱼掳了掳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站起身来，该回去了。一对情侣相拥着走在花花绿绿的雨伞下面，那个女孩走过去了回头看了小鱼一眼，街上积起了许多小水洼，雨点打在上面溅起一个个的小水泡。

小鱼走过布告栏的时候，看见内容换了，有一栏专门介绍即将开始今年联赛预选赛的医大男排，那张贴出来的全家福是和工大打完对抗赛时照的，陈鹏飞姚心舟高坚王立云他们都在，小鱼自己站在最前排，那只白皙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肩膀，小鱼看着那个皮肤微黑的男孩，浅浅的笑窝，明亮的眼睛，还有几分稚气的脸上是纯洁快乐的笑容。

　　　曾经，有那么一天，他是那样的快乐。

恶毒的大婶

第三十七章

　　 夜里小鱼梦见自己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周围一片漆黑，所有的东西都滴着水，自己的衣服也是湿的，他伸手触摸着湿滑的墙壁，喊了几声，有人吗，有人吗，却没有人回答，只有瓮声瓮气的回声。早上醒来发现天已经晴了，外面也没什么积水。

　　 小鱼觉着有些鼻塞，昨天淋雨可能感冒了，从桌洞里找到几粒感冒胶囊吃了下去。上午就没出去，在宿舍里作了一套题。后来丰振过来两个人一块听了些听力磁带，丰振准备的很好，阅读理解也很少出错，小鱼觉着丰振这次的四级肯定会有一个好成绩。

　　 下午的训练不作特殊要求，今天是五一，有一些队员趁着假期回家或者外出，人员不齐，所以老刘就让大家自由活动随机分组打比赛。做准备活动时，训练场边出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是陈鹏飞，小伙子们欢叫着跑上去和老队长抱成一团，他是专门从实习的地方回校来看看的。他考研的成绩已经出来了，第一志愿没考上，调了一家南方的学校，专业也还不错，面试已经通过了。他显得很高兴，拍着小鱼的脑袋笑着说：“今天啊田雨高坚都靠边站，鱼儿给我作专职二传……哇，半年没有打球了，手都痒死了……”

老队长的回访让队里一片欢腾，老刘的黑脸也笑开了花，回家通知师母准备饭菜去了。

　　 “队里都好吧？”陈鹏飞问田雨。

“……好，都很好……”田雨沉稳的回答。

“刘导还骂人吗？”陈鹏飞笑着问。

“那还改的了，前天把高大少骂跑了……”姚心舟给陈鹏飞拿了一套运动服。

　　 “我说没看见高坚呢，这小子的脾气也是改不了……可别真是钻了牛角尖不回来了……”

　　 “我也担心了一下子呢，好在昨天晚上他去找我说是今天回家一趟，五一回来再训练，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船，那你这队妈当的也不简单，大少这么犟很少有听别人劝的……”

“不是我的功劳，是小鱼儿的功劳，我让他给赶了出来，他的犟脾气我可对付不了……”

　　 “可爱的鱼儿……”陈鹏飞亲昵的拍着小鱼的肩膀，“……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

“有点感冒，不碍事……”小鱼觉着浑身没什么力气，可还是撑着打了五局球。

吃饭时，头疼的厉害，小鱼坐在角落里看着男排的小伙子们纵声谈笑，几个手艺好的在厨房里帮着师母收拾饭菜，其余的就围着陈鹏飞问长问短，小鱼看见田雨拉着陈鹏飞兴致勃勃的问些关于考研的问题。欢乐近在咫尺，他却象一个局外人一样漠然，没有人注意到他。小鱼回到501还不到九点，吃了一些感冒药倒头就睡。

　 早上醒来，小鱼发现昨晚上睡觉没有关灯，口渴的厉害，头不怎么疼了，只是身上还是没有一丝力气。今天是周六，家教的孩子跟着父母旅游去了，所以今天自己是自由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拾了几本书去了教室，几个人稀稀拉拉的坐在那里看书。小鱼拿出随身听戴上耳机听着磁带作听力，旁边的座位有人坐下来也拿出书来翻看，小鱼听完了听力接着开始作些语法题。桌子上一只纤细的手推过来一张小纸条，小鱼抬眼看去，是尤兰，脸颊上有一抹红晕，她低下了头。

小鱼拿过纸条，上面写着：我没带字典，有几个单词不认识，请你帮我翻译一下，下面是几个单词。小鱼在认识的单词后面写上汉语，看见最后一个单词的时候小鱼停下了笔，他默默的盯着那个简单的单词沉思了很久，写下了一句话。

　LOVE----sorry，In　 fact　 I　 want　 to　 know　 the　 true　meaning　of　this　 word　too， please　ask　others

纸条退回去之后不久，小鱼听见尤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文具盒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有一只笔掉在小鱼的脚边。小鱼弯腰捡了起来递过去，尤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接过钢笔，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你，古小鱼。”然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再也看不进书了，应该出去走走。出了教学楼也不知道该到那里去，小鱼漫无目的出了校门。刚刚下过雨，空气很清新，街边上摆放的鲜花寂寂的开放着。走过碧潭公园时，看见门前的牌子上写着五一期间免收门票，并且公园还有花展，小鱼走了进去。

还不到9点，公园里人很少，一些游乐场所和小卖部正不紧不慢地准备营业。游船租赁处的小亭子外面，有一对母子。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串彩色的气球，很神气的站在那里：“妈妈，你快来呀……”

年轻的妈妈跟了上来在小鱼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妈妈累了，咱们休息一下……”

小男孩跑过去拉着妈妈的手：“妈妈，你答应我可以划船的……”

　 “健健乖，下次等爸爸回来咱们再划船……”

“不，不嘛……”小男孩冲着妈妈撒娇，“妈妈说话不算数，你说我要是得了三朵小红花就带我到公园划船的……”

“健健，妈妈不会划船……”

“妈妈，我会划，我会……”小男孩眨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摇晃着妈妈的手。

“划船有什么难，就是伸手划拉呗……”租船的老太太也很乐意促成今天的第一笔生意。

　年轻妈妈笑着摇摇头在儿子脑门上点了一下，租了一条小小的手划船，小男孩和妈妈兴致勃勃的跳上了小船。费了一番力气，年轻妈妈终于把小船摇摇晃晃的划远了，小男孩开心地手舞足蹈，小船的每一次摇摆都让母子二人发出兴奋的尖叫。

　湖边的草地因为雨水的冲洗是那样的青葱碧绿，小鱼顺着湖岸石阶走了几步，柳树垂下的长长的枝条柔软的轻拂着他的脸颊，太阳出来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吹来一阵清凉的风。多么美丽的早晨啊！小鱼在一个长椅上坐下来，小男孩的快乐的笑脸让小鱼心里湿湿的，无忧无虑的年龄，他现在意识不到自己拥有的幸福，但是他会长大，总有一天他会怀念这生活在妈妈怀抱里的纯洁的快乐……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小鱼觉着自己倦了，有些头晕，他轻轻的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救人那，快来人那……”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啦……”湖面和湖岸上传来尖利的呼救。不好！！小鱼立即睁开眼睛。那只小船翻了过来，底朝天浮在离开岸边几十米的水面上，年轻的妈妈抠住船帮正撕心裂肺的呼叫，小男孩的小脑袋在离她几米的地方一起一伏……小鱼飞快的朝出事的岸边跑去，租船的老太太还在呼叫着，远处也有人在跑过来……脚上的运动鞋绑的太紧踢不下来，小鱼纵身跳进了水里……冰凉的湖水让小鱼打了个激灵，牛仔裤和衬衣紧贴在身上，小鱼奋力挥动手臂划水……时间静止了，呼救声也听不见了，小鱼只看见那个在水中起伏的小脑袋和那一串浮在水面上的鲜艳的气球……

　　 湿衣服象绳索一样捆绑在身上，每一次挥臂都无比吃力……就要到了，就要到了……小鱼伸手朝孩子抓去，没抓住……一股水流灌进了嘴里……眼前一片模糊……又一次伸手，抓到了孩子的衣服……小鱼感觉水底下好象有一只巨蟒缠住了自己的双腿，他用力把孩子朝那个妈妈伸出的手推去，年轻女人发出绝望的哭叫，她用一只手死死的抠着船帮，另一只手拼命去捞也没抓到孩子，力量正在迅速的消失，小鱼用尽全身的力气扑上去又推了一下……他听见年轻女人喜悦的哭泣……

水流象铁钳一样撬开小鱼的嘴巴灌进他的嘴里，水下的巨蟒紧紧的攫住了他，把他往水底拖去……黑色的船底就在眼前几米的地方浮着……他想抬起胳膊却没能作到……

没有慌乱，没有恐惧，没有委屈，也没有痛苦。小鱼好象悬浮在空气中，平静的看着那个在水中挣扎的人，阳光照在水面上闪着金色的磷光，有风，带着微微的花香，没有听到呼救的声音，所有的束缚都消失了……却有一种柔和的音乐响起来……庸懒而轻松……水花渐渐平息……巨蟒拖着它放弃抵抗的猎物潜入了水底。隐隐约约传来让人心醉神迷的歌声，象是微风拂过草尖的声音，象是天使低低的轻唱，象是妈妈温柔的叹息……远处是一片耀眼的白色光芒，是妈妈，她站在洁白的花从里，正张开双臂等着小鱼回家，她的脸上带着爱怜的微笑……她的眼里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妈妈，是你么？你来接我了？妈妈，你怎么哭了……我好累……你带我回家吧……

　　　小鱼纵身跃入了妈妈温暖的怀抱。

　　　　　　　　　　　　　第三十八章

　　 周围是一片白色，洁白的天花板，墙壁，被褥……小鱼睁开眼，窗外是下午的阳光……

　　 “老大，老大，小东西醒了……”丰振惊喜的叫起来，然后是何峰的笑脸：“臭鱼，你可把我们吓死了……”他们的眼圈都有些发红。

　　 “老大，老四，你们都在啊……这是在哪里……”小鱼觉着脑袋很沉，身体有些虚脱。

　　 “鱼儿，在附院啊……”何峰捏着小鱼的手。

　　 “公园的人叫的附院的救护车，马列主义老太太接到消息就跑来了，她正在家收拾家务，连围裙也没脱，刚才下楼还把脚扭了一下……于利雯尤兰那帮子女生也都来了，哭哭啼啼的，让护士长赶走了……”丰振填补着小鱼记忆的那一段空白，“她们还会再来的……”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他吐了几口水当时就哭出来了……”何峰拍着小鱼的脑袋，“不象你这浑小子，呛了一肺的水，到阎王那里转了一圈……脸都是青的，把老四都吓哭了……”

“你呢，老大，别光说我……”丰振撇撇嘴，轻轻揪着小鱼的耳朵，“该死的小东西，害的哥哥们在这些小护士面前失了体面……这笔账该怎么算？非得赔偿精神损失费不可……”

“马老太太没什么事吧？”

“没大事，这一会儿跑去联系晚报和电视台去了……”

“啊？这么夸张……”

　　 “鱼儿，你是社会主义的好青年，思想好品质好……”丰振学着马列主义老太太的口气，“这样的见义勇为的光荣事迹一定要广泛的宣传，教育更多的青年……喂，鱼儿，当时你怎么想的？就这么一下子跳下去了？可别说是想起了雷锋叔叔的光辉形象，一下子充满了力量啊……”

“怎么想的？”小鱼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回到宿舍，女生们就送来了一盆鸡汤。

“你们还真行，怎么弄的？”何峰问。

于利雯推了推眼镜，有些得意：“我跟食堂的人说了一句用的他们的炉灶，做汤我可不会，好在咱们的才女尤兰小姐什么都会，选鸡和作汤的都是她……”

“不，不是的，大家都在帮忙的……”尤兰有些慌乱的摆着手。

　　 “哇，真的很好吃啊……”小鱼用汤勺尝了一口，汤淡淡的，但是很香：“尤兰，我认你作姐姐吧，可以常常喝到你的汤……”几个女生呱噪起来，于利雯笑着说：“吵什么，谁让你们不会作汤来着，当不成姐姐了吧……”

尤兰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但她随即神色自若的一笑：“好啊，小鱼……弟弟，你以后可要听我的话啊。”

“好小子，这如意算盘打的，以后有汤喝了……”

　　 女生们走了之后，姚心舟带着几个排球队的哥们又来了，然后是自己的老乡们，九点的时候，何峰下了逐客令，说是让小鱼早点休息，他和丰振帮小鱼收拾了一下屋子也离开了。

　　 灯光很柔和，桌子上放了一大堆水果。那盆鸡汤已经凉透了，坐在桌子前面，小鱼却没有了睡意，精神开始恢复了。在观察室丰振的那个问题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当时你怎么想的？当时你怎么想的？我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没有想任何人和任何事……小鱼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

　　 “咚”的一声，有人用力推了一下门。

“哪一位？”小鱼问了一声，门已经插上了。没有人回答，小鱼缓缓的打开了门。

　　 门前的那个人小鱼是如此的熟悉，他的脸庞总是象雕塑一样的迷人，他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自信的神采。但现在却如此的陌生，他的头发蓬乱，身上有酒精的气味，他的脸色由于愤怒变的扭曲，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喷射着仇恨的火焰……

　　 “混帐王八蛋！！”那只手臂再次挥起来，“混蛋！！！你！你！！根本就不会游泳！”

小鱼撞在桌子上，台灯晃了一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炸响，屋子里顿时黑下来，脸颊上一片麻木，眼前是几颗金星。

小鱼象野兽一样跳起来，疯狂的扑了上去。两个人在黑暗里扭打在一起，从门口滚到床边，再滚到桌脚，不断有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破碎声，但是搏斗的人却始终一声不吭。

小鱼背上挨了几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回击打在了什么部位，直到他抓到了那只手臂……小鱼象狼一样的咬了下去……狠狠的咬着……直到嘴里尝到一股甜腥味。不知什么时候，田雨停止了反抗，他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任凭小鱼撕咬……

“傻瓜……混蛋……你如果这样死了……我该怎么办……”小鱼呆呆的松开嘴抬起了头，田雨伸出双手捧着小鱼的脸，他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月光照在他满是泪水的脸上，他就那么傻傻的看着小鱼。小鱼象木偶一样被钢铁般的臂膀紧紧的拥抱着，很久很久……他才象个小孩子一样靠在那个坚实的胸膛上，纵情的痛哭起来……

恶毒的大婶

尾声

尾声1

　　 日暮时分，秋凉如水。年轻的女人坐在院子里葡萄树下的椅子上，偶尔轻轻的咳嗽几声。一个小男孩穿着蓝色的条绒背带裤在院子里很投入的在跳猴皮筋，他欢快的跳着，小脑门上闪着汗珠，嘴里还念念有词：“两只小鸡小鸭，叫声咯咯呷呷。一只扁扁脚掌，一只尖尖嘴巴……”

“儿子，休息了，过来，妈妈给你讲故事……”小男孩跑过来偎依在妈妈的怀里：“好啊，好啊……”妈妈擦去儿子额头的汗珠，开始讲故事……

从前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很喜欢跳舞，可她跳的不好……她就象那个魔法师老太太要那双施了魔法的红色舞鞋……那个老太太告诉她鞋子穿上后就会不停的跳舞，跳的很美，却一刻也不能停，直到死去……小姑娘还是要了那双红舞鞋，她说只要能跳出最美的舞蹈，她愿意付出生命……她跳的很美，大家都为她喝彩，不停的跳，没法停下来，直到最后她要累死的时候，她说，我不后悔，我曾经跳出了最美丽的舞蹈……

　　 “不好，不好。妈妈，这个故事不好。”小男孩不喜欢有死亡和痛苦的故事，他想了想，又天真的笑了，“妈妈，那是个傻姑娘，我要告诉她，累的时候就把红鞋子脱下来就好了……”

　　 年轻的爸爸扎着一条小围裙，从屋门口探出身来叫：“喂，当家的，该吃饭了……你别老坐在院子里，天凉，晚上又该咳了……”年轻的女人朝丈夫笑笑，脸上是无限的幸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她爱怜的抚摩着儿子的小脑袋，轻轻咳了一声：“儿子，那是一双施了魔法的鞋子，一旦穿上就再也脱不下来了……每个人都会有遇到那双红鞋子，它给有的人带来快乐，给有的人带来痛苦，可是只要穿上了，不管你是快乐还是痛苦，就一定要跳到最后一刻……”

小男孩望着妈妈：“妈妈，妈妈，你有吗？能给我看看吗？”

　　 “妈妈当然也有，妈妈很快乐……”妈妈亲了亲儿子的额头，“鱼儿宝贝，你不用看妈妈的红鞋子，早晚有一天，你会有自己的红鞋子，你会遇到那个给你带来红鞋子的人……”

尾声2

　　 屋子里没有灯，黑黑的。小鱼把耳朵贴在田雨的胸膛上，湿滑的肌肤下面传来心跳和血流的声音，象是大海在退潮，田雨轻轻的抚摩着小鱼的脸颊，鼻子，耳朵和嘴唇……

　　 “鱼儿，我给你倒点水吧，嘴巴都干了……”

“恩……”小鱼蜷缩在床上，田雨从床上爬起来找灯的开关。

　　 “就只有台灯亮，刚才还打碎了……”

“……你有蜡烛吗？”

“左边抽屉里好象有一小截……”田雨点燃了蜡烛，放在桌角上，然后提起暖壶往杯子里倒水，他把杯子放在床边的凳子上，钻进小鱼的怀抱里。烛火里的小屋子充满了温暖的感觉，田雨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闪烁着橘红的光泽，胳膊上的血痕已经干涸了。

“田雨，你爱我吗？”

“爱。”田雨第一百次的呢喃。

“天天都爱我吗？”

“恩，天天都爱。”

“一直都爱我吗？”

“恩，直到不能爱的时候……”小鱼不再象孩子一样的追问，他轻轻的把头贴在田雨的脖颈上，田雨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盯着窗外……那里有一只白色的小飞蛾不停的碰撞着玻璃窗，飞起来，撞到玻璃上，掉下来，然后又再飞起来……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田雨静静的从床上下来，走过去打开了窗子，小飞蛾振动着翅膀飞进了屋子……

“阿雨，为什么放它进来，它会烧死的……” 田雨深深地看着小鱼的眼睛，俯身亲吻着他的耳朵……

“鱼儿，它比任何旁观者更知道对于自己什么是痛苦和快乐，这是它自己作出的选择。”

划过星际

这个n久以前就看过了……
写得还挺好的……

恶毒的大婶

我又看了一遍................感动啊!!!!!!!!!!!!!!真挚的感情真难得

爱丽洁的猫

大审和BL小说卯上了？ [s:731]

恶毒的大婶

是排球小说+bl小说.............................
身为排球论坛 怎么可以没有一部排球小说来压阵呢!!!!!!!!!!!!!!!!!!!!!!

所谓永远

引用第5楼yifeng于2008-02-20 22:10发表的 :

哈哈，是哦。不过精彩的文章不要紧，哈哈

ps:好久没见到你发言了

好久没有上来了，呵呵。

今天难道有时间，有条件上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