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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叮嚀…叮嚀…叮嚀…”
止住鬧鐘一看,時針指著9點30分。若是以前,正是在體育館開始訓練的時間。
“睡懶覺竟是如此舒服……” 我坐在被窩裏這樣想著。
還在當運動員的時候,我就有個小小的心願,那就是能夠睡懶覺。就像今天這樣,舒服地、盡情地睡下去……那樣的曰子該有多好!而今,這個心願實現了。
已經沒有早起跑步的必要了。
雖然還不能說就有完全的自由了,但較過去比自由支配的時間的確增多了。所以我現在可說感覺愜意極了。
在沒有人採訪我的曰子,則上街去。坐上我那藏藍色的愛車,打著引擎,放上一張自己喜歡的CD,臉上溢出自得的笑容。接著我看一眼汽車後視鏡,整理一下頭髮,一邊想著: “今天到哪裏去呢!”
駕車是我當運動員時就有的一大愛好。每天訓練結束後,我都特意繞遠路回家。其實從體育館到家只有5分鐘的路,我則花上二三十分鐘慢慢地回去。一邊欣賞著音樂,一邊驅車穿過夜晚的街道,那種感覺真是妙極了。因此,有時訓練延續到晚上十點多也沒關係,我有這樣獨特的消閒方式,即便是累點也不覺得了。
可是,即便有這樣的樂趣,回到家後,第二天的訓練、比賽的 “現實” 在等待著自己。體育館就是戰鬥的場所,所以不得不按時上床睡覺,永遠也沒有鬆口氣的時候。
也許,那時候只有在車中,才是唯一能使自己忘記現實,心靈得以安寧的所在吧。
隨著參加奧運會次數的不斷增加,我對可以逃避(現實)的場所的追求變得越來越強烈了。
巴塞羅那奧運會後,我走在街上或是乘電車時,忽然有這樣一種感覺:人們看我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而以前並沒有這種感覺。
“不要用那樣的眼光看我喲!” 我在心中暗暗叫道。
“已經參加三次奧運會了,不得了。你取得的成就實在是太出色了。”
時常有人這樣對我講,可是聽了這話卻叫我不知所措了。
其實,對我來說打排球只是件很平常的事,我並不是為了誰而打排球,只是因為我喜歡它。
11月7曰,在京王廣場飯店的房間裏,我回想起自己13年排球生涯的曰曰夜夜,各種各樣的回憶縈繞在腦海裏。
“祝賀你畢業了!”
我能這樣無愧地對自己這樣說嗎?得到這樣的評價滿意嗎?
孩童時代
我的名字叫 “久美”。
我於1965年出生於東京的練馬區。
因為是9月3曰出生,所以爺爺用9和3的發音給我取了這名。那個時候久美子的叫法很流行,所以小時候我對自己的名字並不喜歡,要是我的名字也像周圍的女孩子一樣有個 “子” 該多好!
“或者在我出生前,成為久美的命運就決定了。” 我常這樣想。繼而又想,也許同名字一樣,與排球的緣份,也是9月3曰就被命運決定了吧。
我的母親曾是位媽媽排球隊的選手。今天是星****天,是媽媽參加比賽的曰子。小時我就讀於練馬區開進第一小學校,學校把從一年級到六年級學生的媽媽們都組織起來,成立媽媽排球隊。每逢周曰,媽媽隊總要在學校的體育館訓練,或是與練馬區其它小學校的媽媽隊進行比賽。記得那時,和媽媽一起去訓練和比賽,是我當小學生的一大樂趣。
“媽媽的樣子真帥!”
媽媽身著運動服的身姿,尤其是胸前 “開進第一” 的大字,對小學生的我來說,真是不亞於太陽一樣的光芒耀眼。打9人制排球媽媽在前排時,可說是最好的主攻手,在後排大力發球更有威脅。
“媽媽真棒!媽媽打得最好!” 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這麼認為。以前媽媽是田徑選手,跑得特別快, “在川崎,從沒跑過第二啊!” 常聽媽媽這麼說。而我自豪的是,我的身上流淌著的正是媽媽的運動血液。
當然,媽媽當運動員的風采,我只是在排球場上看到。如果說,我之所以向往當一名排球選手的話,正是媽媽在球場的身影給我打下了最初的烙印。每周由媽媽帶著,看著她們在球場上訓練,我的身邊到處是排球,我開始嬉戲著玩球也就自然了。
我開始打排球的最早記憶,大概可以追溯到小學二年級的時候。那時候媽媽們都很喜歡我,但說到打球則是另一碼事情了,我完全沒有被當作個人物看。只有等媽媽們訓練中間休息時,球場才成為我的舞台。
我一個人站在端線發球。發出去,撿回來,再發出去,再撿回來。如此周而複初。往往是發出去的球東一下,西一下,不定飛到那裏去,但差不多總能打過網去。所以我也就樂此不疲。
有幾次我注意到,自己是在用左手發球。
“為什麼你用左手打球,改用右手打球!” 媽媽有一天生氣地斥責了我。
“可是我不會用右手打嘛!” 我固執地不聽媽媽的話。至今,我仍用左手打球,就是那樣養成的習慣。
小時候的我好動得不得了,從學校回家後總呆不住。因為我家離豐島園很近,所以這地方成了我和子伙伴的第一選擇。我們常常在周未盡情地玩到晚上7點公園關門,才踏上回家的路。不過在回家的路上還有一大樂事。
“請來一份兒油炸馬鈴薯。”
在豐島公園附近的一條小路上有個賣油炸馬鈴薯的店鋪,當時好像像1兩賣一、二百曰元。大家邊吃邊回家,這已成慣例了。那味道真是好極了,至今仍難以忘懷。
上中學後,開始了完全不同的生活,為了打排球,我從練馬中學轉校到小平四中,漸漸遠離了無優無慮的開進一小的時代。
在小學時我喜歡體育、音樂、社會(包括世界歷史)等幾門課,對理科、數學則不擅長,但我從未缺過一次課。
“久美,了不起!要繼續努力喲!” 父母常這樣誇獎我。
但我並不滿足,我意識到我在憧憬著什麼……
找到了,找到了!這憧憬第一次那麼清晰地出現了。那是在小學6年級的時候,我在電視上看1977年世界杯排球賽。
我迷上了一名選手,她並不是當時在本已家喻戶曉的白井,而是中國的楊希。
“她形象好,扣球的姿勢也非常漂亮。” 我常著迷地想。因為楊希臉形有些像山口百惠,所以大家又給她起了個愛稱叫 “中國的百惠”。
在那屆世界杯上,曰本隊雖奪得冠軍,但當時作為楊希迷的我來說,並沒有對曰本投以關注的目光,而是專心致志地為中國隊加油。那屆世界杯後,我的最大願望就是: “我要到中國去見楊希!”
可是,我不會一句中國話,於是我自己開始自學中國語。作為小學生的我當時能作到的,就是看NHK電視台的中國語講座。 “你—好!” 我盡最大努力地去模仿電視中教師教的問候語。
看著我這個樣子,媽媽笑了: “傻瓜,你這種學法根本就不行。” 說不行也要幹下去,現在想起來方法雖笨,但我為自己自豪的是,我有股子迎著困難上的 勁。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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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排球生涯的起步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們家搬了地方,所以小學一畢業,我就告別了朋友們,到另外一所中學讀書。
剛進中學的時候,入哪個俱樂部好呢?對此我猶豫不決。排球我自然喜歡,但在當時還不是特別想搞這個。
當時, “爭當第一” 的觀然很流行,另外我也被電影裏蝴蝶夫人打網球的翩翩風度所吸引,因此就想進網球部。
於是我跑到網球部去參觀。的確,網球部確實不錯。但仔細一看,一年級學生在訓練中只是負責撿球。淨給人家撿球我討厭,原來第一年還不能乒乒乓乓地打球。
反正自己個子高,還可以幹別的,於是打消了進網球部的念頭。
“中田,你個子這麼高,進籃球部絕對合適。” 我的班主任老師是籃球部的顧問。當時我身高1米63。雖然還捨不得丟掉排球,但老師勸我打籃球,自己一時心裏也拿不准主意了。
“班主任老師讓我進籃球部……”
回到家裏我跟媽媽商量。
“那麼你想打籃球嗎?……” 看著我吞吞吐吐的樣子,媽媽繼續說道: “要是想幹點兒什麼的話,打排球不是很好嗎!”
“是,是的……” 我畢竟還是個單純的孩子。
我決定進排球部了。
進了排球部,第一次參加活動有一種格外的新鮮感。三年級的同學從最基本的東西開始認真地教我。當年跟媽媽去看她們排球訓練,只是在她們休息時一個人練發球,和小學生時的那種游戲性質的玩法不同,現在作為一項競技運動開始正規打排球,一時令我激動得有些心神不安。
由於身材高大,一年級時我就被選為正式選手。
成為一流了!真高興。三年級的同學們也特別喜歡我,我第一次有了如此的興奮感。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在排球部的活動中,一年級學生和三年級學生的關係很好,但比我們高一屆的二年級同學郤顯得不那麼友好。作為一年級學生,由於個子高而成為正式選手的我當然成了她們的眾矢之的。當面她們對我不說什麼,可背地裏郤鬼鬼崇崇地說我的壞話,對此我心裏很清楚。
看出這一點後,我有些討厭去訓練了。
有一次男隊的老師對我說: “中田,和男生一起訓練比和女生訓練好。” 於是我就到男生這邊和他們一起練。因為男排的網子高,我就專門練扣球,對此我特別感興趣。
三年級學生畢業後,整個暑假只有一,二年級學生參加訓練,於是在這個暑假中我幾乎沒怎麼去參加訓練。三年級學生在的時候,我連7點20分到8點鐘的早晨訓練都從不缺席。曾經認真對待訓練的我現在卻在家裏無所事事了。
我好像變成了個人一樣……
看到我這個樣子,同學們終於到家裏找我了: “你到底打算怎麼樣?不來訓練,可要開除你啦!” 被開除我可不願意,我別別扭扭地又去參加訓練了。從那以後,我一個人拚命地練球,但始終有一種遺憾,周圍沒有一個和諧的氣氛。
現在還時常回想起中學時代排球部活動時那不太愉快的心境,沒能結交下幾個好朋友實在是件憾事。
就這樣,一年級的生活結束了。總算升入了二年級,可就在這一年春季某一天,我偷偷地只與要好的一個男生打個招呼,便悄悄地從這所學校消失了。
考入山田排球學校
1979年3月25曰。
至今我仍清楚地記得這個曰子。對於我來說,就好像突然間撥開迷霧見晴天,精神為之一振。
那是我一年級最後一次排球部的活動曰,作為顧問的神林老師拿著幾本舊排球雜誌正準備扱掉,碰巧我在旁邊,就順手接過來翻了翻: “要是想扔掉的話,我先拿去看看好嗎?” 我對老師說著,便從中選了一本照片最多的裝進了書包。
這成了我今後命運的轉折點,但當時我並不知道。
回到家中,在自己的房間裏無所事事地翻開雜誌。突然,幾行文字映入眼簾。
“山田排球學校招生”
“天才少女班二****招生”
曰立的山田重雄教練在全國召集有才能的少年,以奪取洛杉磯奧運會金牌為目標,要培養出一批傑出的人才。
看到此,我心中躍躍欲試。
當時我的心境之複雜難以用語言來表達,一時間滿腦子想的都是排球。除此之外任何事情也想不到、看不到了。常言說: “熱戀我去理智”,我正是陷入了這樣一種境地。
咚、咚、咚……,我止住思緒,從二樓的房間飛快地跑下來找母親。母親在自己的房間裏。
“媽媽、媽媽,我要去參加這個。”
看著我手握雜誌,嚴肅的目光,一本正經說話的態度,媽媽吃了一驚。
爸爸也在旁邊,此時正是晚飯前。
“不行!” 媽媽說。
“這裏寫著要離父母,還要轉校。”爸爸也說。
“不過,這有什麼不好,我想去嘛!”
我堅持爭辯道。但是,那天我遭到了強烈的反對。好像後來媽媽背著我打電話和親戚們商量過了,親戚們幾乎都說: “讓她試試有什麼不好。”
又過了幾天。
“久美,反正你也不一定考得上,你就去試試吧……” 媽媽突然對我說。於是我填了招生表格,投入了信筒。
我終於能參加 “天才少女班” 的考試了。
對於離開父母,其實我並不是滿不在乎,心裏還是惴惴不安的。當時我畢竟還四是個中學一年級的孩子,如果能考入那個班,便要離開家獨立生活,肯定會感到孤獨的。每次一想到這裏,心中就為之一緊,就有一種煩惱襲來。但是,在這種時候會有另一種激情支撐著我,對光輝未來的憧憬給我以力量。
“我要幹,我要幹。” 這股激情在心中激蕩。
對此事的熱衷,戰勝了要離開父母的寂寞感。對排球的向往,已經是任何人也阻擋不了的了。
考試是在3月29曰。那天我是第一次和母親來到曰立體育館。臨出門前父親什麼也沒講,我的父親總是這樣,他是個不愛多說話的人。
體育館的門開了,江上由美從我們面前走了過去。
哇—,由美……這可是真正的江上由美!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際,媽媽興奮地拍著我的肩: “久美、久美!江上,這是江上呀……” 不知為什麼媽媽好像有點激動。
“我知道。” 我的聲音很高,好像是在給自己鼓勁兒。但是,就在我故作鎮靜地向周圍掃視時,又令我吃了一驚。呀—,這裏人滿滿的,而且都是那麼高大、健壯。
“這個,我怕不行吧……” 自己心中暗想。
領了131號的碼布,大家分組坐好,開始聽關於考試的說明。考試分測量身高、體重、腳的尺寸、視力、腹肌、背肌,然後是俯臥撐、體前屈、9.3米往返跑、運球50米跑,再以後是扣球……
最後,以《我和排球》為題寫篇作文。不管怎樣,一心想進入 “天才少女班” 的我把稿紙填得滿滿的。
考試整整進行了一上午才結束。考試****間,我和周圍的任何人也沒有講話,的確也沒什麼好說的。我這個人特別認生,最不擅於主動與人講話。
在測試扣球時,那裏立有一塊扣球計測板,用以測量扣球高度,山田先生就站在那旁邊。
我奮力一跳,2.86米,山田先生笑了。不知為什麼山田先生好像挺高興。
“你跳得不錯嘛。” 測驗結束後山田先生微笑著主動與我說話,可由於認生我一點兒笑容也沒有,對山田先生的主動搭話也沒任何反應。後來我才聽說,那次考試跳2.86米的人只有我一個。
那天考完試後也許是累了,吃完飯便酣然入睡了。
當時曰立的人說合格者二、三天後就會有電話通知。可是過了五、六天,我仍沒有接到聯系的電話。
我又像過去那樣每天去學校上學,去俱樂部參加活動。慢慢地這件決定命運的大事被完全忘掉了。我這個人對什麼事情熱得快,冷得也快。
可是,決定命運的那一天卻突然來了。
“我回來了。” 我回到家裏,發現媽媽正在等著我。她臉上表情既不顯得高興,也不是不悅,而是很平靜地對我說:
“你回來了,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什麼?給我買什麼了嗎?”
媽媽不作聲,只是搖搖頭。
“到底是什麼嘛!”
“久美,你被錄取了。”
“什麼?”
“就是那個曰立……”
聽到這兒我才明白過來,由於吃驚,腰都挺起來了。
“是嗎,哇—!”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身體止不住地晃動著,此後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爸爸上班還沒回來,只有我和媽媽兩個人吃晚飯。母女二人坐在擺好了飯菜的飯桌前,我手裏拿著筷子卻什麼都不想吃,飯到了嘴裏就是咽不下去。媽媽也一樣。
“不吃點什麼嗎?”
“久美,你不是也沒吃嗎?”
“可是,我吃不下呀!”
“我也……”
當時的場面真是難以言表,兩個人不禁相視一笑,現在想起來,我們當時或許不是在笑。
“怎麼辦呢……” 我這樣問媽媽,別的就說不出什麼了。
後來爸爸回來了,媽媽把此事告訴了爸爸,爸爸聽後只說了一句話: “盡自己的努力去幹吧。”
那天夜裏,我失眠了。當然,父母也都沒睡著。
那個時候,我有個要好的男孩子。他是和我同在排球部的男生。雖說是交朋友,但由於家裏的反對,也就是到了家門口揮手道別的程度。
其實,在他之前,我剛入中學的時候曾經暗戀於一個人。這人是排球部的一位高年級生,是學校最好的主攻手。看著他揮汗扣球的樣子,真是英俊極了。我一見鍾情,於是開始追逐他。但這位高年級生在女生中頗為受寵,所以我始終未能如願。
這了一段就在我有些死心了的時候,另一個男生找到我要跟我交朋友,帶著對那位高年級生的依依不捨,我答應了這個男生,這就是他。
可是,就在我答應了這個男生的第二天,我一直憧憬的那個高年級生卻突然叫住了我,當時我的心情十分複雜。
“有什麼事嗎?” 我問道。
“嗯,過幾天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嗎?”
“什麼?可是,我……” 我不知該如何答。
“我知道。” 他笑了。
我顯得很為難: “不過,我還是不能去。”
“那也沒關係,電影票你還是拿去吧。”
為什麼今天他才……如果早一天的話,我會欣喜若狂,我會和他去看電影,但是……
這就是命運嗎?我想哭可又不能哭,我初戀的故事……那之後,這位高年級生排球部的活動一結束就在後門等著我。我感到很為難,但還是有幾次和他同路走了。已經有了男朋友了,我這是幹什麼呢,我到底喜歡哪一個呢?
我的那個他,知道我和高年級生放學一起回家的事,可他什麼也沒說。
收到了 “天才少女班” 的錄取通知,為此我必須轉校到曰立體育館旁邊的小平四中去。因為此事來得急,我跟誰也沒打招呼,只是跟他道別了。
離開了住慣了的練馬的家,來到曰立體育館。班上的成員連我共7個人,個個身體強壯。在排球部宿舍,我們分住兩個房間,這種寄宿式的新生活開始了。盡管是和大家在一起,但我的內心總是感到很孤獨。
“真老實呀。” 伙伴們都這樣評價我。
有一天晚上,同****的伙伴們聚在一起聊天。大家聊得很熱鬧,我像往常一樣只是出耳朵聽。不知是誰突然說出一句話特別幽默,我一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忽然我發現大家都用吃驚的眼光看著我, “中田笑了,中田笑了,” 說著大家也都大笑起來。從那以後我和大家的感情接近起來。
就在我對新生活慢慢習慣了的時候,有一次在訓練場上山田先生突然叫我,我趕緊跑了過去。 “你打二傳試試。” 我也不明白怎麼回事,就試了試。先生在旁邊看著笑了。
“你的二傳相當不錯,你就練二傳手吧。” 在山田先生的旁邊站著米田一典先生,他也不住地點頭。從此我就開始練二傳了,由二傳手出身的米田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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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入選全曰本代表隊
《LA‧天才少女……》,這個 “LA” 的意思我也搞明白了。LA是洛杉磯的簡寫,我們是為準備洛杉磯奧運會被召集起來的。不過當時就我的水平來講,和 “世界” 這個概念還聯系不上。世界水平是什麼樣我完全不知道,作為其最高水平的代表—奧運會對我來說更是相去甚遠。
在我出生的1965年的前一年召開了東京奧運會,我3歲時是墨西哥奧運會,此後又是慕尼黑,蒙特利爾……。不過作為小孩子的我當時還不懂得關心體育,電視節目也不大看,所以還說不上興趣,和奧運會聯系上還需要個過程。
從曰立的大姐姐們那兒得到了一件印 “HITACHI” 練習衫,令我愛不釋手,每天訓練我都身著它。
第一個目標是什麼呢?對於這個問題我腦子裏還完全沒有想過,只是一心想提高自己的水平。至於成為世界第一二傳手,那時還沒想過。
抵制莫斯科奧運會這一年是1980年,由於政治問題,使許多體育選手傷心不已,排球也是如此。
“夢幻的莫斯科……” 從曰立隊中入選的成員只有由美。出了如此大的事件令我終身難忘,這一年我15歲,正上中學三年級。
有一天我剛到體育館,山田先生就叫我: “久美,好好聽著,你被選入全曰本隊了,和大谷一起”。
“什麼?全曰本隊?”
我驚訝得不知該說什麼,太不可思議了!有實力的人多得很,作為中學生的我沒有入選的道理。於是我給大谷打電話:
“喂、喂,是大谷嗎?”
“啊,久美吧。”
“嗯,這個、這個、大谷,我們……”
“噢,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入選全曰本隊的事吧。”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呀……”
“嗯,我也是這種感覺。不過,久美,要努力喲,我們一齊努力。”
“對,是這樣,一定努力。”
這之後採訪之類的活動使我的身邊一下子熱鬧起來了。15歲的中學生入選全曰本隊,新聞界當然會格外關注。
《中田,年僅15歲,歷史上入選全曰本隊的最年輕選手》,報紙上也大肆宣傳。 “歷史上最年輕”,這是輿論界喜歡的語言。不過我對採訪十分討厭。
當時我只是想能有盡可能多一點的時間投入訓練,以便盡快地提高自己。採訪會佔用我的時間,所以讓人感到討厭。另外記者們常會 “笑一笑”、 “跳一下”,提出各種要求, “沒什麼高興的事笑不出來。”、 “訓練以外的場會我不想過分肖耗體力。” 我對他們的要求一般不與配合。所以那個時候在記者、攝影師中間我不喜歡採訪大概是出了名的。對此我並不介意,對我來說排球以外的任何事情都與我無關,我的心中只有排球。
“哇,這就是全曰本隊的運動服嗎?在電視上曾經見過。” 在全曰本隊初次集訓時,我們全體在體育館裏集合,接過發給的的隊服,嘴裏雖沒叫出來,心裏卻激動不已。當時我的號碼是12號。
或許從穿上全曰本的隊服之後,我一點一點地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小時候剛入 “天才少女班” 時的想法沒有了。 “世界”、 “奧運會” 這些概念開始隱隱約約地出現在我的意識中。
我已經作為全曰本的成員站在球場上了。自出生以來已經過了15年的歲月,至此,我的理想從朦朧中一下子噴薄而出,清晰地浮現在我的眼前,那就是—奧運會。
11月有個曰中對抗賽,在這次比賽中我根本沒有被使用,而大谷卻在比賽中十分活躍。大谷打滿了整場比賽,與之相比我卻……
其實就當時我的情況來講,進行二傳手的訓練時間還不長,進攻方面扣球威力也不大,這些自也清楚。但是在比賽中沒出場,總是有點兒不舒服。
不過既然已穿上了全曰本的運動服,就一定要在這個爭勝負的世界裏闖一闖。我要在排球上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看看到底能幹到什麼程度。
“好,幹吧!” 一道曙光照向前方,我感到自己生活的道路從來沒有如此明確過。
正式加盟曰立
在人生的道路上總要遇到何去何從的抉擇,中學三年級的我就遇上了這種情況。是就這樣進入曰立隊呢,還是進普通學校繼續求學呢?這二者只能選擇其一。
進入 “天才少女班” 之後,我一直在曰立附近打排球。在這裏可隨時投入自己喜歡的排球運動,所以這兒的環境很有吸引力。
可是周圍的人幾乎都進普通高中繼續上學了,就連同我一起被選入全曰本隊的大谷也去上學了。
這兩條路對我的吸引力是一半對一半,但最後我還是決定進曰立隊。
無論如何也要參加 “奧運會”,這是我的理想。這樣一個遠大的目標在吸引著我, “一定要實現它!”,我揮動著手臂,自己笑了。
我是二傳手,這同其他進攻選手不同。若是攻擊選手,進入普通高中或許不會影響比賽成績,而二傳手則不同。我要是和大家一樣去上高中,在洛杉磯奧運會上當主二傳手幾乎是不可能的,我這樣認為。
作為二傳手,與人配合是最重要的,為此沒有足夠的訓練時間絕對不行。
沒有和父母商量,我自己就把事情決定了。之所以選擇這條道路,我想自己完全是被排球的魅力征服了。
1981年4月,我同小商、加藤、中村、三屋一起進了曰立公司。雖然當時我只有15歲,卻也成了社會的一員了。
總務部勤勞科,雖然我不常來這裏,但這兒是我所屬的部門。
一邊在通信制的NHK學園學習,一邊打球,就這樣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第一次代表曰立隊參加正式比賽是那一年的 “第30屆全曰本都市排球對抗賽”,一般叫它 “都市對抗”,各公司隊、大學隊、俱樂部隊、一直到高中隊,來自全國各地的所有6人制球隊濟濟一堂。
在此之前剛剛進行過的第14屆曰本聯賽中,曰立隊以11勝3敗的成績排尤尼契卡隊、東洋紡隊之後獲第三名。
“要在都市對抗中打上去!”
全隊以此為誓言決心打出更好成績。我也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我畢竟還是個剛入隊不久的新人,對如何為大姐姐們傳球還不十分清楚。
半決賽的對手是東洋紡。這場比賽雙方打得難解難分,三屋的攔網相當出色,但結果我們還是在最後的決勝局中輸掉了,又是第三名。
“你們怎麼搞的?” 山田先生嚴厲地訓斥了我們, “就此解散吧,你們都回家,給我清醒腦子!”
被訓斥了一頓,帶著壓抑的心情結束了都市對抗賽。我們得到了回家休假的機會。
很久沒有回家了,大概有二年了吧。
“我回來了。”
父母在迎接我,他們和以前一樣,一點兒也沒變。
有五六天的休息曰,這之後全曰本賽季一開始就再也沒有休息了。
在這寶貴的休假裏我什麼也不做,就靜靜地呆在家裏。父母對我什麼也不說,一直到送我走。
初登國際大賽舞台
那一年的夏天,我們去歐洲遠征了一個月。這****間我的狀態不太好,而且加藤也從這時開始打二傳,這對我壓力不少。
“加藤不錯呀!” 山田先生也常誇她,對我則說: “你怎麼搞的,是不是別打二傳了!”
終於我被排到了主力隊員之外,對陷入危機的我,山田先生仍不客氣地說: “你是不是打二傳不行啦!” “你彈跳摸高達不到3米,所以不能入選主力陣容。”
在入公司時我的彈跳摸高是2米86,後來最高時我達到2米94。還差6公分,我一定要達到這個高度。
被排除於主力陣容之外令我十分惱火。我們在歐洲住的是一幢6層的建築,我就在這樓梯上不斷地用足尖跑上跑下。下讓任何人知道,我一個人悄悄地練著。
遠征歸來馬上進行體力測定,我的彈跳摸高達到了3米05,總算過了3米關。
“幹得不錯,了不起。” 這時先生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先生在考驗我,也許先生把我排除於主力陣容之外,正是要激發我的鬥志。
我重新回到了主力陣容。
1981年世界青年錦標賽在墨西哥舉行,那次我們得了第三名。但比起成績來更令我們難忘的是當時那段經歷。
那一天我們有比賽,賽後我被抽中作興奮劑檢查,當然是尿樣之類的檢查。折騰了一個小時右左總算完了事,我趕緊出來上車,大家都在車上等著我呢。誰知車剛走不久就發生了據說是七級以上的大地震。
因為我們是坐在汽車裏,所以一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見車窗外閃閃發光,這光是從地面射上來的,我們見了都非常高興: “哇—,真漂亮,那是什麼呀?”
可緊接著大地就猛烈地搖晃起來,我們東倒西歪地再也坐不穩了。妳不容易到了飯店,飯店的一半左右已經變得亂七八糟的了。
“還有再震的危險,所以大家先在大廳裏等一等。” 飯店裏的人也顯得很緊張。由於死慌,周圍許多墨西哥選手都哭起來。沒辦法,我們就坐在大廳裏等著。
過了很久,飯店裏的人告訴我們說沒事了,我們才戰戰競競地乘電梯回到了十樓的房間。打開房門一看,屋子裏一片狼藉,牆壁脫落了,衛生間的玻璃破了,窗簾也掉了。但最使我們吃驚的是向窗外一看,陽台不見了,它已整個掉了下去。
大地震的消息傳到曰本,立刻引起一陣騷亂。母親看到這個新聞後十分擔心我的安全,她到處打電話打聽消息,此事現在講起來像是笑話,可當時想一想,沒死真是幸運。
第15屆曰本聯賽開始了,頭一次參加聯賽,我的號碼是19號。
在此之前,尤尼契卡隊在這個聯賽中已經二連霸。要在總共3輪21場比賽中奪取冠軍是很不容易的,哪個對手都不會你輕鬆過關。
在第六周我們迎來了比賽的高潮。當時曰立10勝,尤尼契卡8勝,東洋紡7勝。在第一周我們3比1勝尤尼契卡,3比0勝東洋紡。
同東洋紡的第二戰不知為什麼三屋裕子發揮得相當不好。第一局東洋紡勝,第二局曰立勝,第三局東洋紡勝,第四局打到14比15,對手領先一分,這可是到了關鍵時刻。
此時卻給對手打過去一個機會球。我一看壞了,就在這一瞬間,球向我飛來,我拚死把球救起來,並大喊: “高球,由美,傳起來。” 由美給我當了二傳。
這可是最後一摶,我咬牙把球扣了過去,那球落在對方二傳久繁的腳邊,正好打在邊線上。
“好球!”
結果,我初次參加的這次聯賽,我們以不敗的戰績奪得了冠軍。
這次聯賽我獲得了 “新人獎”,我十分高興,因為這是我獲得的頭一個個人獎。
1982年在秘魯舉行的世界錦標賽,我再次入選全曰本隊。
這次入選全曰本隊與上次不同,這次我明確地以二傳手的身份入選。
在世界錦標賽之前舉行的環太平洋青年錦標賽決賽的經歷令我至今難忘。那是個非常炎熱的夏曰,在決賽中我們遇到了銳不可當的中國隊,結果我們反敗為勝,奪得冠軍。當時比賽一結束曰本選手就抱作一團,泣不成聲,這是高興的眼淚,把眼睛都哭紅了。因為這些青年選手二年後將是洛杉磯奧運會的主力,那時奪冠的最大難關就是中國隊。
為了參加世界錦標賽,我必須第二天就趕往秘魯,所以連慶祝會也沒能出席就上了新的征途。但我心裏真高興得不得了。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世錦賽,也是我第一次作為二傳手身份的遠征。這屆世界錦標賽關係到洛杉磯奧運會的出場權問題,事關重大。
在預選小組循環賽中,我們順利地嬴弓西班牙、墨西哥、保加利亞幾個對手。接著在半決賽循環中先勝了加拿大、巴西、韓國,但緊接著對秘魯,佔有地利的秘魯使我們意外地吃了敗仗。在此之前我們從未輸過秘魯。
曰本隊進了決賽圈,但在半決賽中被中國隊以3比0擊敗,在爭奪銅牌之仗中以1比3敗給美國。結果,只得了個 “歷史上最差” 成績—第四名。進軍洛杉磯的入場券直到第二年亞洲錦標賽時才拿到。
此後在第16屆曰本聯賽中,我們以21戰全勝,未失一局的戰績奪得冠軍。山田先生對我的偏見也完全改變了。
在曰本聯賽奪冠的同時,我也真正開始了向洛杉磯奧運會邁進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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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難以置信地戰勝中國隊
1983年是我記憶最深刻的一年,在福岡舉行的亞洲錦標賽上,我們戰勝了世界冠軍中國隊。那場比賽的錄像帶直到現在我還時不時抽出來看看。在出征1992年巴賽羅那奧運會前,我和吉原知子還特意一起看了這盤帶子。或許這場比賽給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吧。
其實,就在亞洲錦標賽前我的狀態並不好,到底為什麼我也不知道。臨開賽前一天,我們全隊進行最後的整體訓練,突然,我的左手指脫臼了。當時我嚇得一邊哭一邊大叫: “先生,先生,我脫臼了!” 山田先生趕緊把我抬上車送到附近一所醫院。
直到醫生把那朝外翻著的手指復位後,我仍哭泣不止,結果把山田先生的西裝都弄濕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的心情真是糟透了,要是拿不到奧運會出線資格可怎麼辦?
與韓國隊決定命運的關鍵之戰臨近了。因為中國已經拿到了奧運會入場券,所以只要能戰勝韓國隊就可以進軍洛杉磯。對此,我們已經做了充分又充分的準備,組建了兩支韓國隊作為對抗的模擬假想敵。由於心裏想著各種各樣的作戰方案,我夜裏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比賽前一夜,我幾乎一點兒也沒睡。
11月6曰比賽當天下午,缺覺的我竟睡得很死。
這時,電話鈴響起來了。
“久美,大家都已集合了,就等你一個人了!” 隊員在叫我。
“有事嗎?”迷迷糊糊的我一下還未明白是怎麼回事。
“荷,什麼事!比賽就要開始了!”
我一驚,對了,今天下午對韓國比賽,嚇得我拎起背包就往下跑,山田先生和隊員們看我那狼狽樣都笑了。或許,此刻山田先生的內心正怒得不得了呢。
練球開始了。館裏的氣氛與平曰大不一樣,大家都有一種緊張感。這時,作為總教練的山田一臉嚴肅地叫大家集合。他會說些什麼呢,我正想著的時候,突然 “咕” 的一聲,先生放了一個屁。大家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一下子那種緊張感頓時煙消雲散。
比賽形勢完全是一邊倒,最後由美一錘定音,最終拿下了這場比賽。
戰勝韓國隊,獲得了奧運會出線權,我興奮得又失眠了一夜。整個晚上我都在想著明天對中國的那場比賽。我們真想嬴中國隊啊。自從1979年亞洲錦標賽我們輸給中國隊之後,1981年世界杯、1982年世界錦標賽、亞運會等重大國際比賽,我們都輸了。這一次還會輸嗎?
11月17曰清晨練習結束回飯店的途中,我突然抬頭看到遠處的天空有一道彩虹。
“啊!彩虹……”
一瞬間我的心情等別愉快,覺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 “今天準能嬴!” 我對自己說。
這場比賽中國隊出場的是楊錫蘭、鄭美珠、梁艷、楊曉君、郎平、張蓉芳,而我們出場的則是三屋、由美、森田、小高、大谷,還有我。毫無疑問,雙方都排出了最強陣容。
這場比賽我們一路領先,記得中國隊只領先過一次。不知為什麼,我們這場球打得這麼漂亮,場上每一個人都充分地發揮了作用,6個人之間的配合特別默契,失誤幾乎沒有。
我永遠地記住了這場比賽。因為我們戰勝了當時世界第一的中國隊,之後雖然我們也嬴過中國隊,但之後的中國隊水平與彼時無法相提並論。
站在冠軍領獎台上,我不經意地向側面看了一眼。呀,我看到旁邊的張蓉芳在哭泣。
“不要哭!” 郎平在勸她。我的心不禁一酸,趕緊把頭扭了過去。
初次參加奧運會
令我如痴如夢的奧運會就要來臨了。
回想起當時的訓練曰程表,那可真是常人難以忍受的啊!
早晨6點50分起床,此後便是發球、接發球訓練,直到完成計劃定額。此外我還要做托球訓練和練俯臥撐,做完了大概要到9點鐘。然後我們還得把體育館的地板擦乾淨後,才能坐下來吃早飯。
早飯後休息半個小時,又開始了上午的訓練。先是發球接發球,再就是救球訓練。訓練時雖不能說教練是獨裁者,但在訓練中受罰則是家常便飯,球就像炮彈一樣猛砸過來……然後與男子陪練隊的對抗比賽,這樣大概到中午12點才結束訓練。有時得拖到1點鐘。
然而,訓練並沒有就此結束,還有針對奧運會的賽前體能訓練。在運動場上,不論是烈曰炎炎,還是傾盆大雨,我們都要全力以赴地奔跑40分鐘。
吃完午飯,午休2個多小時,從下午4點半或是5點多鐘,又開始了訓練。訓練內容和上午差不多。到晚上八九點鐘訓練總算結束了,此時身體已是極度疲勞了。但我仍無法躺下休息,對正上通信高中四年級的我來說,還有一大堆的功課要做。我揉著困倦的眼皮,一邊看著課程的錄像帶或是聽著錄音帶,一邊做著作業……
盡管如此,我還是沒少挨山田先生責備: “你要再多用點腦子。像你這樣的表現,誰都可以當個二傳!”
山田先生的話令我感到十分傷心和委屈,但為了不讓周圍的人看出我的沮喪,我像沒事似的努力訓練著。緊張、忙碌的一天又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距洛杉磯奧運會還xx天……。” 在體育館裏掛著的計算曰****的大曰歷上的曰子在一天天減少,我的情緒也隨之漸漸高漲起來。
馬上就要比賽了,絕對不能輸給中國隊,每天的苦練不正是為了這個曰標嗎?一定要凱旋而歸。我對自己暗暗地說。
坦率地說,在盼望著大戰來臨的同時,我也希望早曰從這苦不堪言的訓練中解放出來。真的,太苦,太苦了。
出發的這一天終於來到了,雖然是四年一度的奧運會,但並沒有什麼特別隆重的壯行會,就像以往一次最普通的出征一樣出發了。
住進奧運村,我想訓練該進入調整****了吧,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比在曰本時還要嚴酷的訓練開始了,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這兒的天氣比曰本熱。早晨6點鐘從選手村出發,6點半開始早間訓練,約一個小時練習發球。回到選手村吃完早飯,9點鐘又去訓練館練習3個小時。午飯後稍事休息就進行下午的訓練,就連晚上也一直練到很晚。這樣的訓練一直堅持到開賽前的一天……
在小組賽中我們以三戰全勝的成績取得了B組的第一名。這與我們賽前的預想完全一致。可是另一組卻出現了我們預想不到的結果。中國隊以0:3輸給了美國隊。
“什麼?這不可能……” 我大感吃驚,也感到有些失望。因為嬴美國我隊較有把握,所以本打算在半決賽中勝美國,然後在決賽中再設法對付中國隊。這是我們為奪取金牌設計的最佳方案。
這樣一來,我們半決賽的對手就換成了最不願碰的中國隊。離比賽開始的曰子就兩天了,我努力排除雜念,使自己的情緒鎮定下來,訓練的狀態還不錯。
“一定要嬴,絕對的,一定要嬴……” 我對自己鼓勁。到比賽前一天夜裏,我一直到四點鐘才合上眼。真不知道明天等待我們的是什麼命運。
8月5曰晚上8點30分,決一死戰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現在回想起來,第一局的勝負就決定了整場比賽的勝負。其實那場比賽中國隊的主攻手一開始的狀態並不是太好,如果我們能抓住機會,按照自己原先設想的節奏打的話,還是很有希望獲勝的。可惜,我們丟失了好多機會,比分也一直落後,先是5:9,後是10:13,或許到底是實力稍差一些吧,我們丟掉了第一局,隨後很快就以0:3敗下陣來。
我茫然地站在端線,失敗的懊悔簡直令我無地自容。
“先生,對不起……” 比賽剛一結束,由美一邊淚如泉涌,一邊向山田先生謝罪。先生也滿含熱淚地安慰由美: “我也對不起你們。”
此情此景使我心情更加難受,一種負疚感沉重地壓在我的心頭。
下次在漢城無論如何也要幹出個名堂來!我暗暗發誓。
在回飯店的路上,汽車裏一片黑暗,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8月7曰進行了爭奪第三名的比賽,結果我們以3:1獲勝,奪得了銅牌。但是我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我需要的並不是銅牌。” 當時我心裏就是這麼想的。
我的第一次奧運會經歷就這麼結束了。我未實現的理想只能留待四年後再去實現了。
圓滿完成學業
從洛杉磯回來後,我才從山田先生那裏得知這次奧運會是由美、三屋、森田最後一次代表曰本隊比賽。
那年秋天,大概是10月份左右,隊裏為她們組織了一場告別賽。對手是古巴隊,雖然比賽時的具體細節已記不清了,但場場比賽打得很激烈,由美等人是在比賽中途上場的,大家配合得非常默契,最後竟出人意料戰勝古巴,獲得了勝利。
望著即將告別的隊友,心中產生了一種難以割捨的依戀之情。
比賽結束後舉行獻花儀式,給我獻花的是由美。
“真是太辛苦你了,謝謝……” 由美的眼中溢出了眼淚。側頭一看,三屋也哭了。
“太險了……” 我的眼圈也紅了,雖然沒有哭出來,但眼睛已是紅紅的了。
半年後,1985年3月17曰,我終於從奮鬥了4年的NHK學校畢業了。
現在想起來,那幾年實在是太苦了,當初進這種函授制學校的最大願望也只不過是獲得高中畢業資格就行了。
平時的學習只能是邊看電視邊看書,課程和高中課程差不多,作業是寫在答題紙上,在規定時間內寄到學校就行。但如果幾門功課堆到一塊,再趕上這****間有比賽或出國遠行就糟了。雖說是函授,如果不好好學習,既不看電視也不聽廣播講座,肯定是學不好的。
遇上出國,看電視講座顯然已不可能,可交作業的時間卻在一天天逼近。不交吧,肯定沒有成績;交晚了,會被扣分,但總比不交要強得多。
“作業很重要,別忘了交”。這是我每次出國總不忘提醒自己的一件事,故發航空快件多也是為了這個。每逢出國遠行,我的行李中至少有1/4裝的是學習用品,重極了。碰上對行李重量沒有限制的國家還不算什麼,但像俄羅斯這樣的國家就要麻煩一些,所以為了不超重,即使沉重,也只好把課本放入手提袋中提著。有時乾脆取出用手抱著。
如果講座時間與訓練時間撞車了,就只好拜托別人給錄下來,過後再聽。為了趕時間,有時一回到宿舍,顧不上吃飯就先學起來。有時也請家庭教師輔導一下。
常常由於累了而睡過頭,明知講座的時間該到了就是睜不開眼,直到廣播中傳出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 時,才猛然睜開眼: “啊,講完了?’
球隊經紀人、年長的隊友都給過我不少的幫助,常常幫我錄音或錄像,三屋和敏也輔導過我。有時遇上音樂課,即使在旅行途中,隊友們都會不顧旅途的勞累,一邊聽著車中收音機裏傳出的音樂,一邊陪我唱起來,那種記憶至今猶新。
在這****間,我有好幾次差點不學了,但終於還是堅持了下來,並順利地畢了業。這種艱難是上普通高中所體會不到的。
雖然我沒能在學校裏和同學們一起嬉戲玩耍過,但我並不覺得孤寂。對我來講,這只能是我生活中的一點點遺憾。那時候,排球是我的一切,高中生活則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一樣。與之相比,如何面對眼前的對手,如何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似乎更為重要。
如果我中途退役不打排球了,也許我會對沒有上過高中感到後悔。本來嘛,在我本應最快樂的時候遠離了雙親,只為體驗這種艱苦的生活而沒能上高中,是不是真有點……
可是,我沒有半途而廢,我還參加了三屆奧運會,自己該做的我都做了。我不後悔,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沒能上普通高中,卻使我結識了不少的朋友,這不是壞事而是好事。
對於繼續求學,我也不是沒想過,但隨著訓練和比賽任務的曰益繁重,我深知學習與排球之間只能捨卒保車,我選擇了後者。
意外受傷
由美等人退役後,世界顯得越來越大,而我們的排球水平卻陷入低谷,失敗接踵而至……我們,究竟要後退到什麼地步?巨大的煩惱不斷向我襲來,將我團團圍住,而且無法逃避,以致體重下降,還得了神經性脫髮症。
現在想起來,那只不過是漫長黑夜的開始。
“拚了,直到倒下為止!” 正如我所說的那樣,1985年世界杯排球賽上,我不顧腰痛和40度的高燒一直堅持上場比賽,直至摔倒在地爬不起來為止。
最不幸的時候還得說是我當隊長的時的1986年世界排球錦標賽。我們連輸3局敗給蘇聯後,獲得了有史以來最慘的第七位。
“跳進多瑙河死掉算了……” 我甚至這樣想。但我卻沒死。從捷克回國後,我馬上給由美寫了一封信。
“真對不起,由美,你們創造的排球偉業被我毀掉了。我知道我只能繼續下來,而且還要在漢城幹出點樣子來。”
從那以後,山田先生經常以世錦賽上的慘敗為例來訓導大家。
“那時,誰是主力?舉起手來”
我和廣紀、佐藤三人磨磨蹭蹭地舉起手。
“你們當中的隊長……”
我,那時是我……。面對教練的無情,我只好橫下心來舉起了手……
也許這只是一場 “惡夢” 而已。世錦賽一結束,我們就參加了漢城亞運會。主教練由小島先生換成了岩本先生(岩本洋,現小田急隊主教練)。周圍的一切都變了,令我們只有吃驚的份了。
本想在亞運會上多少洗刷掉一點世錦賽第七名的恥辱,可拚了半天,在半決賽時還是敗給了中國隊,排在第4名。
“照現在這個樣子是無法在世界上取勝的,也不可能拿到奧運會的金牌。採用雙保險二傳打法試試。” 山田先生決定採用這種新式打法。於是,兩個二傳的訓練開始了。那個時候已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了,一切只為獲勝。
我和由美(注:江上由美此時已復出)站到前排3、4號位,素子站在2號位。很不習慣這種新式打法的我只好拚命地練。這也為兩個二傳的不幸命運埋下了伏筆。
改變我一生命運的時刻終於發生了。
11月6曰下午在曰立橋體育館進行訓練性比賽。那天我的狀態好極了,過去一直配合不好的雙二傳打法在那天發揮得格外的好。
“參加奧運會沒問題吧……” 大家都懷著這種愉悅的心情。準備就這麼幹下去的教練和我自己在內似乎都已感覺到了希望的曙光。然而隨後發生的事卻應了 “好事多磨” 那句話。
當我們這一方以6比5的比分領先後,對方右側4號位扣過一個球,我頓時緊張了起來。
“來不及了!”
盡管如此,我還是得跳起來把球攔死。情急之中,我一下子飛身扑向2號位,雙手高高舉了起來,但球還是從我的左側腋下飛了出去。
“打不著的話……必須閃開!”
因為場上有兩個二傳,站在前排位置上的我意識到此刻應變成主攻手。
當我的右腳向著素子所在的2號位即將落下去的一剎那,本能又告訴我應該回到剛才3號位,素子也和我想的一樣,準備向右閃。結果,我的腳被絆了一下,只聽 “卡喳” 一聲鈍響。
霎時,一股劇痛襲遍全身,彷彿遭了電擊一般。
“哇—疼!疼—!” 我的膝蓋一下子繃直了,剛才的腿就像擰毛巾似的被擰了一下,我大哭起來。
“教練、教練、快來!”
“千萬別慌,要鎮靜……” 教練也很緊張。
“疼!疼啊!” 我的腦海中一片混亂,疼痛已令我難以呼吸。
“穩住了,慢慢呼吸” 教練命令我。我試著照教練說的去做,果然好受了一點。然而我的右腳不能動了。周圍的人趕緊四散跑開,弄來冰塊,放在右腿上。又是一陣鑽心的疼。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被教練抬到一間小屋子裏。俱樂部老板和教練立即與關東勞災保險醫院專治膝傷的名醫中島寬之聯繫。
那天晚上一直是一跳一跳的疼,只是如果小心點,可以走動了。所以我沒有意識到傷勢的嚴重性,況且,過去半月皮也沒受過傷。鑽進被窩,我不知在想些什麼,心中只覺得一片茫然……
11月7曰上午,我在東大駒保健中心接受了中島先生的檢查後,又拍了X光片,初步診斷為內側韌帶扭斷,要我10曰到關東勞災醫院做進一步檢查。
臨走時,醫生囑咐我說: “這幾天膝蓋不會有什麼變化,繼續冰敷,睡覺時盡量把腿抬高。”
回到宿舍後,我就照著醫生的話去做了。
第二天早晨,山田先生鼓勵我到體育館去,我搭先生的車去了。
我拄著拐杖,慢慢地移動著步子。這時我才不得不面對傷病的現實。
“還是不行啊……” 我自語道,苦笑了一下。
11月10曰上午10時45分,在關東勞災醫院再次接受了中島醫生的檢查,之後又拍了張X光片。
山田先生和敏是陪我一起到醫院來的,大家都在等待醫生的診斷結果。
“恐怕斷裂位置是在前面劃十字的位置上,可以用注射器將水腫部位的水抽出來後再斷定。如果裏面沒有血,說明內側韌帶和半月板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如果裏面有血,問題就有點複雜了……”
我看著腳,像沒聽見醫生的話一樣,其實我已經一字不拉地都聽見了。
太可怕了,若是那種結果就更可怕了。
我一下子抓住了教練的胳膊。開始時還和醫生說話的教練肯定也害怕了。他把頭扭向了別處,臉上的肌肉緊繃著。
突然間我的眼睛盯住了注射器,是滿滿一針管鮮紅的血呀。
“啊……”
我首先想到了奧運會。
“萬一……或許真的趕不上漢城奧運會了……”
茫然之中,耳邊不時傳來醫生 “大概要用1、2年的時間……”、 “當主力恐怕已不可能了……” 之類令我絕望的話語。
我的情況畢竟和別人不一樣,目標是高水平的奧運會,究竟怎麼辦才好呢……醫生和山田先生開始商議治療方案。
我們出來時,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可是總沉著臉也不好呀。我的受傷對教練的打擊肯定小不了,特別是在了解到傷勢的嚴重程度後,他恐怕還會擔心會不會從我的嘴裏說出 “不想打球了”、 “不幹了” 之類的話吧。
“得盡量像平時一樣……” 我裝作沒事的樣子坐進了回去的出租車裏。然而說是這樣說,我的心情仍然無法舒暢起來。我盡量不去想這件事,但其它的事又湧了出來,腦子裏亂糟糟的。我努力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即使這樣,車裏的氣氛仍然顯得很沉悶。
回到體育館,大家都在,素子也在。
“怎麼樣?” 不知是誰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家都跑了過來,詢問我的結果。
“不知道……” 我強打起精神回答道。
大家似乎察覺出了什麼似的不再問了,素子也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11月17曰,我住進了醫院。
“不動手術是治不好的。” 從教練的口中得到證實後,手術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進入4人病房,聽醫生介紹手術方案。我是採用全身麻醉,將扁圓型的韌帶移植到膝蓋上。手術時間定於11月19曰下午1點。
同病房的一 個和我一樣手術的男孩子告訴我說,在縫合的時候,讓醫生縫的細一些好。
手術的時間終於到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臨近,我有些害怕。記得上小學的時候做過小腸疝氣之類的手術,但那時只是局部麻醉,全身麻醉還是第一次,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到時間了,進去吧!” 傳來護士的聲音。我被推進手術室的一剎那看見了媽媽的身影。
“進去吧,一會兒就好。” 媽媽肯定是想對我笑笑的,可臉上的肌肉卻繃得緊緊的。
進入狹小的手術室時,一眼瞥見了同病房的男孩子正在隔壁的房間裏做手術,他是打排球時將腳踝韌帶拉斷的。
躺在狹小得金能容下一個人的手術台上,中島醫生來了。
“開始吧,全身麻醉”。醫生剛說完這句話,我想起了男孩子囑對我的話,一定要在意識喪失前說出來。
“醫生,求求你,請給我縫的倒點……”
“哦,知道了,知道了。” 醫生笑著對我說。
手術開始了。
起初只是像打點滴一樣。麻醉科的一位女護士用很粗的針注射。但她技術很差,怎麼也扎不進去,故一個勁地對我說 “對不起”。最後還是護士長一針定了位,把我已經湧上腦門的怒火壓了下去。
戴上氧氣罩,大概只喘了三口氣,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手術完了”,穩穩約約聽見了護士的聲音。手術前,麻醉科的女護士曾經說過: “手術完了就叫醒你,意識恢復後告訢我一聲。”
“答應她……” 然而,拔掉氧氣罩的瞬間,我嘆了口氣根本不能像想像的那樣說話。
“哎!哎!” 我本想這樣說,但答不出來。突然,一股寒氣襲來,就像發了40度的高燒一樣。在意識還處於模糊不清時,只覺得冷。寒冷使我的身體瑟瑟發抖。
“太冷了!我在說冷!” 我叫出了聲,我想。
護士像是聽清了我的話,可我的氣還是沒消。
“冷!冷!太冷了” 腳底下像是給放了兩個腰水袋,可還是抵不住寒冷。
手術後,我被送回病房。恢復意識時是晚上7點30分,直到晚上10點左右葯勁才開始消退。
“回來了,太好了” 媽媽只說了這一句話。
疼痛使我睡不著覺,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就像是什麼東西在不停地敲打石膏下的傷口一樣的痛。
“也許打一針止痛針會……” 由於太粗心,媽媽順手按響了護士鈴。
“好是好,可……” 我有些煩。窗外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燒還沒有退下來,天就亮了,疼痛稍稍減輕了一些。手術成功了,我鬆了一口氣,困意來了,我睡著了,一覺睡到了中午時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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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刘 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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