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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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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6 19:06: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楔子
今夜的雪花从天庭落下
仿佛来自神祗的慈爱的祝福 
在空中无声的降临
诸神仆高贵的灵魂驻守着大地
任谁也不能漠视他们光洁的容颜
今夜的风从远方归来
使我于梦中听到到神的指引
万木葱茏 百鸟安详 我寂静
袒露期待受洗的灵魂

无休止的雪花飘飘洒洒的从深遽的夜空中静默的落下。风在穿过树林到达我这小小的木屋时,让所有的树木都开始不安的摇摆着。间或炉子里燃烧的木柴会小小的爆裂开来,发出劈啪的声音。
我一如既往的跪在神像的面前祈祷着,感谢他为我如同为这世界上其余的众生一样安排好了一切。尽管只是一个孤独的无名的小小修士,但是他依然把他的爱降临于我。
我在这个小木屋里感受着寒冬夜里奢侈的温暖,仿佛是在神的身边一样。外面那肆虐魔鬼般的冷风与冰雪虽然只隔着一层墙壁,却似乎已经离我太远了。

“请给予我必要的启示吧,”我闭着眼祈祷,“请给予更多的启示来使我愚顿的心灵得到解放,让我能用自己的口将神行的奇迹宣布于这大地,让更多迷途的羔羊能看到自己应去的方向……”
每天我都会做这样的祈祷,坚信自己的祷告可以为神听到。也许他不会回复我,但我知道他的眼睛一样会慈爱的看在我的身上。
所以当眼前这个神使真的突然出现在一团耀眼的光芒中时,我并不惊慌失措,只是更多的对他低俯下自己的身体,希望他可以看到我的虔诚。

“你去宣告你将看到的,”这个自称是塔诺的使者庄严的告诉我,洁白的羽翼在缓缓的扇动,“让更多的人知道神的事。你将周游大地,以你的口证实神的奇迹。能作到吗?”
要我怎么样回答才能体面的遮掩这突如其来受宠的惶恐啊,我只能默默的拜俯在地,期待他的指示。
“当你与我一起飞翔在这大地之上时,” 塔诺对我微笑着说,那俊美而年轻的面孔如同神一样圣洁,“没有人会看到你。你的知觉如同空气一样无所不在,你的心灵将感觉到所有事物的一切活动。”

我敬畏的看着自己同他一起在高高的天空中飞行。黑夜里无数的河流山川从我们的身下掠过。迎面而来的风发出忽忽的声音,衣着单薄的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这是怎样的奇迹啊?!我的心几乎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喜悦而几乎破裂。
“让我看到更多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吧!”我喊了起来,声音划过了无尽的夜空,“让我把您的奇迹向世人宣告吧!”
沉寂的黑夜里,我们如同流星一样飞向彼方。
 楼主| 发表于 2006-6-16 19:06: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楔子
今夜的雪花从天庭落下
仿佛来自神祗的慈爱的祝福 
在空中无声的降临
诸神仆高贵的灵魂驻守着大地
任谁也不能漠视他们光洁的容颜
今夜的风从远方归来
使我于梦中听到到神的指引
万木葱茏 百鸟安详 我寂静
袒露期待受洗的灵魂

无休止的雪花飘飘洒洒的从深遽的夜空中静默的落下。风在穿过树林到达我这小小的木屋时,让所有的树木都开始不安的摇摆着。间或炉子里燃烧的木柴会小小的爆裂开来,发出劈啪的声音。
我一如既往的跪在神像的面前祈祷着,感谢他为我如同为这世界上其余的众生一样安排好了一切。尽管只是一个孤独的无名的小小修士,但是他依然把他的爱降临于我。
我在这个小木屋里感受着寒冬夜里奢侈的温暖,仿佛是在神的身边一样。外面那肆虐魔鬼般的冷风与冰雪虽然只隔着一层墙壁,却似乎已经离我太远了。

“请给予我必要的启示吧,”我闭着眼祈祷,“请给予更多的启示来使我愚顿的心灵得到解放,让我能用自己的口将神行的奇迹宣布于这大地,让更多迷途的羔羊能看到自己应去的方向……”
每天我都会做这样的祈祷,坚信自己的祷告可以为神听到。也许他不会回复我,但我知道他的眼睛一样会慈爱的看在我的身上。
所以当眼前这个神使真的突然出现在一团耀眼的光芒中时,我并不惊慌失措,只是更多的对他低俯下自己的身体,希望他可以看到我的虔诚。

“你去宣告你将看到的,”这个自称是塔诺的使者庄严的告诉我,洁白的羽翼在缓缓的扇动,“让更多的人知道神的事。你将周游大地,以你的口证实神的奇迹。能作到吗?”
要我怎么样回答才能体面的遮掩这突如其来受宠的惶恐啊,我只能默默的拜俯在地,期待他的指示。
“当你与我一起飞翔在这大地之上时,” 塔诺对我微笑着说,那俊美而年轻的面孔如同神一样圣洁,“没有人会看到你。你的知觉如同空气一样无所不在,你的心灵将感觉到所有事物的一切活动。”

我敬畏的看着自己同他一起在高高的天空中飞行。黑夜里无数的河流山川从我们的身下掠过。迎面而来的风发出忽忽的声音,衣着单薄的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这是怎样的奇迹啊?!我的心几乎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喜悦而几乎破裂。
“让我看到更多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吧!”我喊了起来,声音划过了无尽的夜空,“让我把您的奇迹向世人宣告吧!”
沉寂的黑夜里,我们如同流星一样飞向彼方。
 楼主| 发表于 2006-6-16 19:07:36 | 显示全部楼层
之一•贪婪
神安排我们在自然里
像是等待蜕化的蝉蛾
把残躯都丢在泥土里
那未来的死亡一段歌曲
歌声从世界的身上脱落,
归终剩下了神的意志
为诗人们传说
——节选自无名修士的赞美诗集

雷诺斯是一名大祭司,是我神在这下界的一名仆人。当我和塔诺站在他的屋子里时,他却看不到我们。天即将黑下来了,仆人们忙着点亮蜡烛,整理餐桌。他们直接穿过我们透明的身体把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来,雷诺斯大祭司坐在那里兴奋的满脸通红。银制的刀叉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葡萄酒荡漾着迷人的光芒。
雷诺斯那平易近人的胖呼呼的圆脸挂着幸福的微笑,他合上眼开始默祷。是神给予了我能力,让我可以听到他心里默诵的祷词。那是多么美妙而充满了对神的爱意与感激啊。


即将开始吃饭的时候,一个仆人走进来向他报告有人求见。为什么雷诺斯大祭司这么不高兴呢?我们神的教义不是要随时准备把神的慈爱带给来求得的人吗?为什么雷诺斯大祭司在听到来人的名字后更加阴霾了自己的脸色呢?
穿过长长的绘有精美壁画的长廊,我们跟随他来到了这座神殿附属的一座小小的礼拜室里。作为神的仆人,大祭司就住在这座神殿里。我看着这雕梁画栋巧夺天工的神殿感无比的崇敬——即使是我神真正的居所也不过如此了吧?
为了崇拜神,雷诺斯大祭司用了怎样的心力来建造这座美丽而庄严的建筑啊。神啊,请看看你的仆人为你所行的奇迹吧。在这高高的山坡上,用了多少这里没有的石料和技术才可以建造起这座神殿,让每个信徒都来看看神的仆人是怎样为神所眷顾吧!
来访者是一个平民样子的人,在这样的黑夜来到这样遥远的神殿一定有很紧急的事情。


我们只能听到雷诺斯大祭司的声音,却听不到这个人的谈吐。
“不行!” 雷诺斯大祭司在这个人说完之后就愤怒了,本来是安详幸福的脸上现在满是阴冷与仇恨,“我绝对不能等到夏天!附近的达卡多大祭司的神殿已经比我这里又扩大了好多了,我不能一直因为这个被他耻笑!必须在这个冬天结束前把大礼拜堂建好!要让他知道我们的神才是最至高无上的!我才是最伟大的!”
“但是我们附近的信徒都快没有钱了。”来访者的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些,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恳求与无助,双手紧紧攥住自己打满补丁衣服的下摆,“您所要求的石料要从南方买来,在这个季节里我们实在支付不起。”


“你是要我们的神为自己信徒的信心而羞愧吗?你是要我们的神把所有不能坚信自己的人在审判日到来的那一天打落地狱吗?” 雷诺斯大祭司不屑的看着面前的人。
“您为什么要和达卡多大祭司比呢?他是交易之神的大祭司啊,原本就会比我们富有的。”
“难道我们的神会输给那个满身铜臭的商业神吗?!” 雷诺斯的脸又开始变得通红,但这一次一定是愤怒使然。
“哎呀,大人您不要这样说一个神祗啊。”信徒惶恐的低下头念起了祷词。
“总之我们不能输给其他神的信徒,” 雷诺斯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气平缓了不少,“这是我们神给予我们的考验。能满足神的信徒必将在日后为天使迎接到他的座前享受无上的荣耀。”


“我们再去想办法吧,大人。”信徒无奈的说。
“另外你们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再献上一次奉献吧,这次数目要大些。”看着低下头准备让自己祝福的信徒大祭司又补充了一句。
“大人——”信徒绝望的看着大祭司怔住了。
“愿神与你同在。” 雷诺斯心不在焉的用手摸了摸信徒的头顶,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这些家伙居然想要我输给达卡多那个家伙,” 雷诺斯把手在自己的金线织绣的袍子上擦了擦,“我怎么可能输给他!我是神在这世上的代言人,我就是神的替身!”
望着雷诺斯的背影,我吃惊的看着塔诺,“如此的贪婪吗?这不是我们教义里最大的罪吗?”。
他耸耸肩,“他不过是略微严苛与急躁了些,但也是为了我们神的荣耀。你应该多注意到他对神的赤诚。”
我羞愧的低下头去,“神啊,原谅我这只能看到表面现象的心灵吧。”


如果神愿意,我们就可以穿梭时间而不必担心自己老去。只不过是塔诺扑扇了几下羽翼的功夫,那成吨的石料从远远的南方渐渐运来了,高大宽阔而华美的礼拜堂在我们的眼前慢慢耸立起来。
一笔又一笔的捐献拿来放在了雷诺斯大祭司的面前。但他怎么还不高兴呢?他的脸色怎么会越来越阴郁呢?
“太少了,”在他一个人坐在密室里看着那无数箱的财宝时失望的喃喃自语着,“实在太少了。”
他的手抓起一把金币又把它们散落在地上。
春暖花开的时候,一辆精美的马车来到了这里,来访者是达卡多大祭司。
与雷诺斯大祭司同样是圆润的脸和身体,同样是华贵的袍子与饰物。站在新建立起来的大礼堂门前,他的微笑看起来不比雷诺斯更不愉快。


“很壮观!”他赞叹着雷诺斯为我神创造的奇迹,“作到这样真的很不错了。”
“为了神我们什么不能付出呢?” 雷诺斯大祭司尽量让自己的声调显的卑微而不要有太多的满足。
“我来邀请你参加我即将举办的祭礼,” 达卡多微笑着看着对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转动自己手上新增添的一枚戒指,“这次国王陛下也将亲自参加,并且在我那里小住几天,这对我们这些乡下人来说也算是不错的荣耀了吧?希望你也可以去观礼。”
他微笑着离开了,似乎没看到雷诺斯大祭司发白的脸色。
“还不够,”尽管身边有无数的信徒来来往往,但雷诺斯大祭司的身影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孤独,“这样子想让一位国王来参加我的祭礼都还不够,更不用说是我们神的总祭司了。”


参加完达卡多大祭司祭礼的雷诺斯更加忙碌了。他的祈祷室里总是有信徒拜访,他祈祷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应该看到他行为的实质。” 塔诺看着我疑惑的眼光微笑起来,“他一直都在为神而忙碌,神知道这一切。”
每当雷诺斯关起门和个别的信徒谈话时,他就会告诉他们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甚至包括和我们的教义矛盾的东西。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疑问,但塔诺只是说:“难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实的神之教义?”
是啊,我不知道。所以神才会让我到这里来。感谢吾神。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神殿的规模越来越大。而很多原本是信奉商业神的商人们也来信奉了我们的神。他们偷偷的说我们的神其实才是保护他们的真神,以前他们的选择是完全错误了。


“我们的神也赞成吸引他神的信徒吗?”我小心翼翼的询问。
“为了自己仆人的热心,没有什么不可以去做的。” 塔诺说,“金钱是短暂的,但神给予的荣耀是永远的。”
雷诺斯大祭司密室里的财宝越来越多,神殿也越来越富丽堂皇,但在最后最壮观的一座建筑即将完工时,他却收不到捐献了,工程停止了。
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但信徒们却再也拿不出一点钱来。以前是最虔诚的信徒居住的那个村子现在已经是赤贫如洗了。而商人们却只愿意把自己在生意得到的利润拿出一部分来,再多的数目他们怎么也不愿意支付了。
雷诺斯大祭司每天奔波着,他丰腴的身体开始消瘦下去,但还是没有用。如果可以我相信他是会逼迫那些人拿出钱来的,但他只是个大祭司,没有军队。
“我要这些有什么用呢?”结束了一天游说后的他落寞的坐在神殿的台阶上看着最贫穷的信徒们献上的自己的旧衣服,那本是他们用来过冬的。


“他们以为他们把自己最后一点东西拿出来我就会感谢他们,却不知道这些加起来也比不上商人们手里跌落的一个小钱。”
那些衣服被填在炉子里烧了,因为大祭司怕上面有会让人生病的魔鬼。
“为什么他不把密室里的钱拿出来呢?”我问。
“因为神同意他把那些留给自己作为对神尽心尽力服伺的报酬,你不会认为神会忘记他的仆人吧?”
从那天起雷诺斯大祭司再也不出去了,他整天在祈祷室里对我们的神祈祷,祈祷他能给予那些不能把自己全部奉献给他的人最严厉的惩罚。
“给他们惩罚吧,”他跪伏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汗水不停从他的额头流下,他的脸闪闪发亮,眼睛里充满了狂热,“给他们显现您的威严与权力吧。让您的愤怒降临在这个大地,让他们知道您的尊严不可冒犯,让他们知道我的意志就是您的意志。”


突然而来的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我激动的屏住了呼吸,期待奇迹的出现。请让我看到这神的奇迹行在这大地上吧。
一道炸雷劈过,整个村子都燃烧起来。
我在半空中看着那个方向呆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那个最忠实于我神的信徒们聚居的村子?!他们前些日子不是还把自己最后的财产都全部捐献出来了吗?!
“你总不能让我们的神把那些还可以支付出捐献的人给毁灭了吧?” 塔诺俊美的面孔在阴冷黑暗的雨夜里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圣洁与神圣,“必须让人们知道我们的神是不可亵渎的。”
所以就毁灭了最贫穷的吗?钱对神来说也是那么重要吗?
“在尘世中钱就是信仰,” 塔诺扇动翅膀,带着我飞向了远方“所以贫穷就是他们的罪过!”
雨幕中我似乎看到了商人们蜂拥而至,把大笔的捐献送来。


完工的神殿里举办了盛大的祭礼,无数的贵族与祭司簇拥在国王和总祭司身边。他们的衣裳是那么的华美,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的安详。得意的雷诺斯大祭司在达卡多嫉妒的眼光里满足的微笑着。他骄傲的主持着仪式,因为这座神殿是他凭自己的力量来完成的。似乎再没有人可以比他更接近神了。
但是贪婪不能算是罪过,如果你能够取悦我们的神你就可以去炫耀自己。
贫穷才是罪,你给予神的捐献如果没有别人多那怎么能证明你比别人更虔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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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6 19:08:06 | 显示全部楼层
之二•骄傲
我想起,当年古王国的诗人曾经歌咏:
年复一年,那神使在殷切的盼望中
翩然降临,带着一份礼物
分送给信徒--无论男女老少。
当我这么想,感叹着诗人的古调,
穿过流逝的时间所逐渐展开的真实,
我看见,那坚信的人们--
抛洒自己的年华,把一段段岁月接连着
期待发现神迹的展示
——节选自无名修士的赞美诗集

第一次见到米丽雅我就惊诧于我神造物之美丽。这是怎样一个迷人的少女啊。
塔诺与我跟随着她飞行却不告诉我原因。在漫长的游历中我也学会了少提问,多观察。神的旨意就是要我自己来发现他在这世界上所行的事情。
我看着这个正在牧羊的少女心里赞叹神之伟大,这样美丽而纯洁的事物不也是他创造出的一个奇迹吗?这样的女子是配得上戴起王冠坐在国王身边或者拨动琴弦伺奉在神祗的宫殿里的。


但是是什么让少女心不在焉?是什么让她黛眉轻蹙?
一个年轻的神官走来了,他脸上挂着谦逊有礼的微笑。
“你好啊,米丽雅。”他对少女致意,“明天是祈祷的日子,要记得来哦。”
米丽雅脸上挂满了不屑一顾的表情,“我会在心里向神祈祷,神会听得到的。当我真正信仰神的时候,神会知道我是多么的崇拜他。”
“也许是吧,你所坚持的也许也是神的旨意。”神官的笑容并没有因为生硬的回答而收敛起来。


“用不着去神殿里我也一样可以听到神对我的要求。”
神官走远了,少女依然漫不经心的看着天空的云朵。她骄傲的眼光穿过了我们透明的身体射向天际。
走在道路上,米丽雅褴褛的衣着也掩盖不了她绰约的风姿。如同即将盛开的花蕾一样动人,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吧!是神亲自创造了如此美丽的我,”我倾听着她内心的声音,“是他让我和那些庸碌丑陋的富家女子不同。我破烂的衣裳是神给予我的荣耀。”


倾慕的眼光越多她就越高高的扬起自己的头来,“我是被神宠爱的人,你们这些俗世里的人也只配远远的看看我的美貌。”
她趾高气扬的走过了我神的神殿,仿佛是一个凯旋而归的将军,她的军队就是她身边的羊群。
神殿里,神官在做着日常的祈祷。他的脸上满是忧虑,“神啊,原谅那个骄傲的少女吧,她被自己的美貌迷惑了。虽然她一直拒绝来神殿做日常的仪式,但我相信她心里还是虔心向您的。”
一个信徒进来了,怯生生的问:“先生,今天西索神的神官告诉我们他们信奉的神才是真正伟大的神,是所有神的统治者。他要我们改信他们的神,不然就会有惩罚降临在我们的身上。”


神官谦逊的微笑着,“我不能评价他的话是否正确。神告诉我们不要对神的行为置疑,即使是其他的神我也不能去妄加评论。”
“安静着倾听神给予你们的启示吧,让你们的信仰为神而存在,所有的神都是伟大的。”
信徒犹疑着离开了。
“神当然是存在的!” 米丽雅站在那里,眼睛闪闪发亮,旁边是她的女友们,“我每天都可以听到神对我心灵的启示。我知道是他亲自创造了我,并用贫穷来考验我。”


她那些既不美貌也不富有的女友们无不被她的自信打动,眼里充满了倾羡。
“我不为我的贫穷而羞耻!”她说,“我的贫穷就是我的荣耀,是我的神给我不同于你们的标志!”
“她为了掩盖对贫穷的自卑甚至相信了自己的谎言吗?”我问塔诺。他却耸耸肩不予回答。
“你究竟信奉的是哪一个神呢?”一个女孩子小心翼翼的问。
第一次见到米丽雅震惊的神色,她低下了骄傲的头开始陷入沉思。女友们随着一阵清风悄悄的离开了,没有敢惊扰她。


她思考的样子就象是一个女神一样美丽而高贵。
“神啊,原谅那些改变了对你信仰的人们吧。”神官祈祷着,声调里充满了悲哀与痛苦,“他们被那些肆意攻击其他神的神官欺骗了,他们不愿意倾听心灵里来自你的声音而只愿意相信世俗的谎言。”
“我怎么能去毁谤其他同你一样高贵的神呢?”神官的眼里噙满了泪花,“身为你仆人的我们不是只该谦逊的赞扬神的奇迹吗?我们不是该互相的尊敬吗?难道我们不是一样的伺奉神灵的兄弟吗?”
其他的神殿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无数不同的信徒在向不同的神举行仪式。这个神官在昏暗的烛光下独自祈祷着,期待着神的启示。


米丽雅一直在思索着,她不知道是哪一个神祗创造了自己。她不再替别人牧羊了,整天沉思着。
美丽的脸庞逐渐消瘦下去,她的眼睛里闪动着坚毅的光芒。简陋的屋子里她不分日夜的走动着,等待神的启示。
先是朋友和邻居会给她送来一些吃的食物,然后是附近的人也来了,最后是听说这里有个为神宠爱的女子的贵族们。
“她是多么美丽而高贵啊,”他们悄悄的放下食物与衣服,赞叹着离开了,“为了得到神的启示而使自己忍受饥饿与寒冷,真象是一位圣女。”
但是米丽雅拒绝了那些贵族带来的金钱和华美的衣服。


“这些都是毒药,”她说,“是魔鬼来引诱我放弃自己荣耀的东西。”
这时,清瘦的她因为坚定的信仰而使自己看起来无比的圣洁。
神官与少女都在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神给予启示。
日子一天天的从塔诺洁白的羽翼上扇动过去了。
“我不是你们知道的任何神创造出来而来到这里的。”一个美丽的清晨,米丽雅站在广场上向那些为她所吸引的人们宣布,“创造我的神才是真正的神,是众神的王者。他使我来到这里宣告他的意图,他要我带领你们摆脱异教邪说的欺骗。”


那骄傲的神色与坚毅的表情让这个清晨里纯洁美丽的少女看起来就仿佛是神的使者一样高贵庄严。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倾听她的演讲,越来越多的人为她而赞叹。
“远离那些虚假的、不存在的神吧,来相信我的真神!” 米丽雅狂热的号召着,“比起他们所说的不存在的奇迹来我不是更实在的奇迹吗?!你们难道不相信你们的眼睛吗?!”
从那天开始,米丽雅的足迹遍布了附近所有的城镇。她所无法到达的地方,渐渐的也有了相信她的人去传播她的说法。


“我是神的创造者,是神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和你们不同的是他让我来带领你们,让我宣告他的意志。我的想法就是神的想法。”
当她的信徒们捐献着为她的神建立起一座神殿的时候,米丽雅就在那里宣告她的教义。越来越多的人信奉了这个美丽的女子所推布的神。
“真的有她所说的那位神吗?”我问。
“不知道。” 塔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难道一个人可以自己杜撰一个神出来吗?”
“只要有人相信就是存在的。”


“神会允许这样亵渎的事情吗?”
“对一个根本不相信自己存在的人你能怎么影响他呢?”
每天每一座神殿里都可以听到神官们不同的声调做着同样的事情,诋毁其他的神祗宣扬自己的信仰。
那个年轻的神官依然在信徒越来越少外貌越来越衰败的神殿里无望的等待着。
然后,他见到了他的上级神官。
“我们对你的无力很失望,”那个大神官说,“你让我们损失了大部分这个地区里的收入。我们至高无上的神要求我们把你派遣到一个小村子里去。在那里还很少有人有关于神的信仰。你去那里推广我们的神教吧,这里让更能吸引信徒的神官来接替你的位置。”


塔诺再度展开羽翼,我们飞翔在蔚蓝的天空之下。温暖的阳光如同神的祝福一样落在身上。
我凝神看着时间的流动。
我看到米丽雅依然穿着简单的旧衣服,但却如同一个女王一样骄傲的在不断扩建的华丽神殿里走来走去,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衣着华贵的贵族们都尊敬的来围绕在她的周围象是她的仆人。
我看到那个年轻的神官在深山里一间简陋的木屋里忍受寒冷和饥饿,最近的村庄也要走很远的距离。但他依然是对神无比虔诚的祈祷着。但是神是否倾听了呢?


“遵从了神的教义的人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只是一味遵从神的教义有什么用呢?” 塔诺皱皱眉头,“神更喜欢那些可以得到更多捐献来为自己献祭的仆人。你喜欢一只只知道跟着你走来走去的狗还是一只可以经常为你衔来猎物的狼?信仰是要用实际的行动来体现的!”
骄傲不是罪,如果我们坚持我们的骄傲,他人就会敬畏着听信我们,我们就可以凭着骄傲创造出神话。
谦逊是罪,如果你只知道谦逊的忍让与放弃,不为神争得这世上的荣光,就必将为神所鄙视与遗弃,最后被尘世的流沙所掩埋。
在这个世界里原来神是允许我们放纵自己的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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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6 19:08:35 | 显示全部楼层
之三•嫉妒

我怀着凋零的希望,靠祈祷生活,
逝去年华的幻影流动在眼前,
  神的形象在它们当中,象夜半
  粼粼水波中一轮明月闪过。
  你的意旨让我有时感到沉重:
  你的奇迹使人崇敬
  世俗的欲念象桎梏般把我的灵魂紧紧锁住,
  你若不能爱我,这对世界又有何用。
——节选自无名修士的赞美诗集

我与塔诺在高高的蓝天之上飞翔,洁白的云朵陪伴在我们的身旁。下面的平原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
武器的敲击与战士的咆哮,还有那战马的嘶鸣与伤者的呻吟响彻了整个大地。原本是地毯一样的青草被践踏着连根拔起,无声的哀叹着死去。它们青色的汁液和人类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浸入大地。
原来在人类的战争中死亡的也不仅仅是人类啊。
“为什么神会允许自己的造物相互屠杀呢?”我问塔诺。


“战争的双方是各自信奉自己神灵的,我们的神不能去谴责为了推行自己的信仰而发动战争的信徒们。”他微笑着,那笑容如天空般爽朗,完全不受下面那惨烈呼声的影响。
那是谁?两个骑士的身影并肩在战场上来回冲杀,他们战马所到的地方,敌人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样纷纷倒下。他们的呐喊让对手无不心惊胆战,他们的武器上凝固了一层又一层的鲜血。
所有的人即使在战斗中也不能不注意这两个人的举动,当他们出现的时候,敌人为之溃败,战友为之欢呼。如同战神一样,两人矫健而魁梧的身形在战场上穿行,撕杀的人群在他们的身边如同出巡海神脚下的海浪一样分开。
渐渐的,敌人开始溃败。他们抛弃了手中的旗帜与武器,拼命的奔跑向后方的城堡。他们的骑士无情的让战马从自己的士兵身上踏过,把自己带向生存的彼岸。


当城堡的大门紧紧的闭合后,胜利者们发出了惊动天地的呼声。他们站在着遍布了尸体与折断破损武器的大地上,欢呼着向神祈祷。鲜血从大地中渗出,沾染在每一个人的脚上。
“诺塞亚!”
“法戈!”
他们欢呼着引导他们走向胜利的将军——那两个勇敢的骑士的名字。
推开了头盔面罩的诺塞亚骄傲的审视着自己的军队举起一只手,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他指向山坡上的城堡,“今天就攻打下它!让他们知道我们是被神所仳佑的!!”


他的每一个士兵都欢呼起来,那声音如同雷声一样从平原上滚过。他们原本是疲累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眼睛里又流露出对撕杀与鲜血的渴望。
本来也想说什么的法戈看着已经开始冲锋的士兵尴尬的笑着,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去得到我们的胜利吧!”诺塞亚拍拍法戈,骑上了战马。法戈对此抱以赞同的微笑,但我却看到他在诺塞亚的背后紧紧皱起了眉头。
敌人的每一个士兵都害怕起来,他们奔跑着在城楼上准备好还击的武器,但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绝望。
然后,刚刚结束的战争又开始了,停顿的时间短暂的如同神的一次呼吸。


在那雷鸣般的呼喊声响起的时候,塔诺的羽翼扇动起来,恍惚的一刹那我们就到了别的地方。时间也迅速的从我们身边穿行而过。
华丽而庄严的宫殿里,肃穆的大臣们分列两行。他们的国王微笑着看着诺塞亚与法戈身着朝服从门外走进来。
“我亲爱的朋友们啊,”国王的神情满足而愉快,“我该怎么来奖赏你们呢?你们取胜的次数与速度实在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奖赏数量了。”
他故意的叹了口气,看着臣子们在下面露出偷偷的微笑。
“我们所取得的胜利都来源于神对陛下您的宠爱,”诺塞亚得体的回答,法戈只能随声附和。


毫无疑问,在敌人面前无比勇敢在国王面前无比谦卑的诺塞亚得到了国王与众大臣们的又一次赞扬。
“今晚在我的宫殿里将举办一次舞会,”国王笑着说,“这次舞会是专门为你办的——呃——当然还有你——法戈大人,我们另一位英雄。”
诺塞亚微笑着回答施礼,在他那优雅的举止与魁伟的身躯后是同样优雅而魁伟的法戈。但沉默的法戈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起眼。
宫廷舞会依然是那么的豪华而热烈。所有的人都走向两位将军,虽然国王是这里最尊贵的,但今晚的主角却不是他。


也不是法戈。那些一开始围绕在他身边想和他攀谈的人们很快就对他笨拙的口才厌倦了。他们有礼貌但却迅速的离开,走到了诺塞亚的身边。
后者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自己的胜利,连坐在王座上的国王都被他的故事吸引,不住的向他表示敬意。
而可怜的法戈却独自走到阳台上喝着闷酒。诺塞亚讲诉的每一个故事他都知道,因为他同样是那个故事的主角。
只是因为不善于表达,一个英雄就只能和月亮对视。
我与塔诺站在他的旁边,看得到他扭曲的面容,听得到他喃喃的咒骂。
当所有的人都熟睡后,诺塞亚的梦境中依然残留着荣耀与欢呼。但法戈却清醒着。


他跪俯在我神的神像前默默的祈祷着。
“我曾请求得到祖先一样的荣耀与胜利,我神。” 法戈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憎恨,“您使我得到了。我曾请求得到磐石一样坚定的友谊,你也使我得到了。但我现在宁愿放弃这一切,只要我不再被诺塞亚的口舌所羞辱。”
“我承认他是我最可信任的战友,但我宁愿独自对抗所有的敌人也不想再面对自己孤独的影子。”
“既然创造出了我,为什么又有了他?”
法戈以为是风吹过的时候,是我和塔诺飞出了他的城堡。


“只是因为不擅讲话就可以仇恨自己的朋友?”我惊讶的看着那祭堂里依然未熄灭的蜡烛,“嫉妒可以让人宁愿放弃自己也要看到别人的报应?”
“如果不能得到就让它毁灭,”塔诺轻描淡写的说,带着我飞向高空,“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了信徒,神也会毁灭整个世界。”
神一翻转手掌,日月便开始流转。
一次次的胜利,一次次的奖赏,一次次的舞会。


诺塞亚与法戈得到了更多的荣誉,前者越来越自豪,后者就越来越阴郁。
诺塞亚在每一个相遇的场合都对法戈露出微笑,法戈则在每一次转身后皱起了眉头。
诺塞亚在熟睡,法戈在祈祷。
当军队的规模扩大到必须他们分开来指挥的时候,诺塞亚很遗憾,法戈表面的遗憾下却是满足的笑容。
“至少让我不再看到他,”深夜里法戈虔诚的祈祷着,“至少我部队里的士兵从此只听到我的声音,看到我的身影。”
胜利女神不是总偏爱一方的。一场战斗后,诺塞亚失败了,法戈却依然取得了胜利。
是法戈带领自己的部队帮助了诺塞亚的队伍不再溃散,是他关键时候拯救了诺塞亚的生命。


“你不愧是我的好友。”诺塞亚感激的抓住法戈的手臂。
“我自然是你的好友。” 法戈很自然的看向另一边,用微笑掩饰了自己的厌恶。
“胜利者得到荣誉,失败者得到惩罚。这是王国的法律。”国王庄严的宣布,谁都知道这一次的失败诺塞亚是承担不起的。
他被关进了监狱,他的妻子与孩子被驱逐出自己的城堡。
是法戈让诺塞亚的妻子作为自己的属民在城堡外的一间小房子里住下来,他每月给予对方生活必须的费用,并让诺塞亚的孩子进了学校。


“有什么办法呢?”法戈看着宴会上请来的客人们诚恳的说,“我总不能让我朋友的家眷被扔在野外,一个贵族应该有自己的良心。”
他的话博得了上所有贵族的赞叹,他们彼此惊奇原来怎么没有发现法戈也是一个很懂得说话的人。
只有我与塔诺知道他转变的原因。
每一个夜晚,当法戈虔诚的跪俯在神像前祈祷时,他会感谢神给予他的恩赐并且为之露出微笑——“感谢您,让我重新可以微笑,让我的心不再感到痛苦。”


“我们可以走了,” 塔诺对我说,“这里的事情结束了。”
“这个嫉妒的人居然可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一切都是他的奇迹。”我们飞翔在干净的天空中,塔诺说,“神也是因为魔鬼有自己同样的能力,所以他才要消灭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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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6 19: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之四•淫欲

我觉得,这卑微的灵魂
一直都徘徊在你的身影里。
在那孤独的生命边缘,从今再也不能
掌握自己的心灵,或是坦然地
把这手伸向日光,象从前那样,
祈祷自己感到你的慈爱
碰触我的额头
——节选自无名修士的赞美诗集

盖亚王国最值得骄傲的不是它军事的强大,因为国王说过——“强大是可以通过朕的努力建设起来的。”
也不是它国土幅员的广阔,因为元帅说过——“广阔是可以通过我的精确指挥得到的。”
更不是它人才的济济,因为宰相也说过——“人才?只要我的政略成功,酬劳得当,他们还不是象蝴蝶采蜜一样飞舞过来?”
盖亚王国最值得骄傲的是两名女子——佛利斯夫人与莱革夫人。前者是佛利斯男爵的妻子,后者是莱革伯爵的夫人。


两个人都是绝世的美女。
国王曾经当着众近臣的面问当世最伟大的诗人多明哥——“聪明的人啊,你来为我们评判一下谁是最美丽的吧?”
多明哥微笑着对国王说:“两位夫人一位是海洋里最璀璨的珍珠,另一位是大地中最灿烂的宝石。这两样都是神才能创造出来的造物。如果非要我来评判的话,我大概只能说我既为佛利斯夫人的风姿所倾倒,又为莱革夫人的容颜而迷醉。”
众人都为他睿智的话语所叹服。的确,人的容貌是人类自己所不能改变的。



既然其它方面都是被认为是人类可以完成的,那么这两位象是天工造物般的美人就自然是被认为最值得王国骄傲的了。
当我与塔诺静静的出现在朝会的角落里时,我也为她们那无比的美丽与高贵而惊叹。神在创造她们时一定是用尽了心力,她们的容颜让每个人都自惭形秽。
如果我在天堂遇到她们,我会认为自己看到的是洗涤人类灵魂的天使。如果在地狱遇到她们,我会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引诱人犯罪的魔鬼。但在这人间遇到她们,我就只能敬畏于我神伟大的创造力所创造出的奇迹。
佛利斯夫人活泼热情,善于交际。莱革夫人温柔可人,懂得体贴。每一个男人都渴望着能一亲芳泽。


她们都是那么的信奉我们的神灵。每一个教日,她们都会不约而同的去神殿祈祷、献祭。当两个人遇到的时候,她们示意时露出的微笑让在场的信徒们都为之心醉神迷。
这是一个疯狂的时代,这是一个理智的时代。
当贵族们的妻子与其他男人眉来眼去的时候,她们的丈夫却为此感到光荣。我与塔诺从时间的流动中穿过,看到无数的贵族为自己妻子的风流韵事而骄傲。他们那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在说——“看啊,我的妻子是多么的美丽,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抗拒她的魅力。而这个美丽的女人啊,却就是我的妻子。”
他们在失去自己妻子的忠贞时也去骗取他人妻子的欢心。


佛利斯男爵夫人知道自己的美丽,她就象国王花园里那娇艳的百合一样,被众人所欣赏、赞叹。当他们小心翼翼的抚摩着那花瓣时,她会高兴的微微颤动,仿佛是一阵春风温柔的吹动了她轻盈的身体。
不是随便什么男人都可以得到佛利斯男爵夫人的青睐的。要么你有年轻健壮的身体与敢于冒险的天性,要么你有万贯的家财与世袭的爵位。或者你是世人皆知的才子,或者你是人人惧怕的将军。神创造出如此美丽的佛利斯男爵夫人不是为了随便让世上的俗人去污亵的。只有那些高贵的能够凌驾与普通人之上的神之选民才能有机会领略神创造出的这个奇迹。
当他们贪婪的看着男爵夫人为他们展示奇迹的时候,夫人自己也得到的无比的快乐。


“有趣的男人是神创造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佛利斯男爵夫人曾私下里和她的闺中密友这么说。然而很快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句话的出处。
当他们引用这句话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为了能亲自看到神创造的奇迹,男人们开始努力奋斗着让自己成为王国里最出色的,为了得到胜利,他们创造了无数的事物,建立了无数的功绩。而这样的竞争就让王国更加的强大起来。
“这也是神用来教诲世人的手段吗?”我敬服的问塔诺,“用他们可以接受的方式来让他们上进?”
“神会让每一个信奉他的人得到快乐。” 塔诺淡淡的说,俊朗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也许你有年轻健壮的身体与敢于冒险的天性,也许你有万贯的家财与世袭的爵位。或者你是世人皆知的才子,或者你是人人惧怕的将军。但是这些在莱革伯爵夫人的眼里都没有用处。因为她的眼里只有她的丈夫。
没有人奢望自己能得到莱革伯爵夫人的欢心。她知道自己的美丽,也知道自己的美丽属于谁。任何企图在不适当的方面取悦夫人的举动都会被她无情的公布于众。她的仰慕者和佛利斯男爵夫人的崇拜者一样的多。每一个在看到又一个人的礼物书信被曝光的时候,都会同情的笑着,想起自己被拒绝的尴尬。没有人会一直试图缠着莱革伯爵夫人,那些不知进退的人都在由莱革伯爵提出的决斗中丧失了性命。


如果说佛利斯男爵夫人是国王花园里娇艳的百合,那莱革伯爵夫人就是高山上贞洁的玫瑰。如果佛利斯男爵是为人种花的园丁,莱革伯爵就是为花依靠的高山。
当国王开始频繁的召见佛利斯男爵夫人的时候,贵族们开始失望。他们知道自己的机会更少了。
当国王被莱革伯爵夫人礼貌的婉拒时,贵族们开始绝望,他们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两位夫人都有自己客厅里的沙龙。两个沙龙都是王国里精英人才聚集的场所。唯一不同的是佛利斯男爵夫人的沙龙里,所有的蜜蜂都盯着同样的一朵花;而莱革伯爵夫人的客厅里,所有的蜜蜂都放弃了同样的一朵花。


佛利斯男爵因为夫人得到了国王的宠爱而得到了国王的宠爱,莱革伯爵因为夫人拒绝了国王的宠爱而失去了国王的宠爱。
岁月流转着,王国越来越强大了,两位夫人也越来越美丽了。在她们的面前无论是少女还是贵妇都无法媲美她们的光彩。珍珠越发的璀璨晶莹,宝石也越发的灿烂夺目。
国王渐渐的衰老,最后离开了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很悲痛。但这既没有影响新国王对两位夫人的敬慕也没有影响佛利斯男爵夫人对国王的迎合与莱革伯爵夫人对国王的拒绝。
每个人都喜欢新国王,因为他并不介意开放自己的花园让大臣们来欣赏。


佛利斯男爵越发的受宠了,他被任命为掌玺大臣。每一个贵族在看到他的时候都惋惜自己没有他那样优秀的妻子。
莱革伯爵依然的被冷落,他的职务被频繁的调动,每一次调换的结果都比上次更糟。那些顶替他职务的贵族都有一个可以为自己丈夫分忧的妻子。
但莱革伯爵依然深爱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依然深爱着他。
两位夫人还是一样的去神殿祈祷、献祭,她们微笑的时候也一样有无数的人为之惊艳。
但佛利斯男爵夫人的客厅里客人越来越多;莱革伯爵夫人的沙龙客人越来越少。谁会去一个失去了国王宠爱的地方呢?


在莱革伯爵夫人那里,就只有那些对世风不满而发出无谓感叹的人们了。而佛利斯男爵夫人的客厅里大家都在谈论着进取与荣誉。
神在这个世界上创造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时间。当时间被造出来后,连神也无法停止它的流动。
莱革伯爵也变得衰老了,当他那娇艳的妻子依偎在他身边的时候,每个人都慨叹那生长于开始崩裂溃塌的高山上的玫瑰花是多么的可怜。
佛利斯男爵还显得很年轻,人们都说是权力与财富让他看起来和自己的年龄不相符。而他的权力与财富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得来的。


莱革伯爵去世的时候,没有什么人来参加他的葬礼。在莱革伯爵夫人还未从悲痛中恢复过来时,国王的使节来告诉她王国已经决定收回他丈夫的领地了。因为很遗憾的是他们夫妻没有一个孩子,而很多新近得到爵位的贵族还没有得到与他们功勋相称的领地。
莱革伯爵夫人拒绝了国王的再次邀请用最后一点财产在乡下买了一间小屋过起了没落贵族的生活。陪伴她的只有一个粗笨的伺女与一只整日瞌睡的猫。她开始自己学习做家务的本领。
在有空的时候,她依然会去神殿祈祷、献祭。她的祈祷越来越虔诚,但是献祭却越来越微薄。她的美貌逐渐的褪去,代之的是虔诚信仰的表情。


有时候她还会遇到佛利斯男爵夫人,她们也还会礼貌的彼此微笑。但周围的人却逐渐开始变得赞叹男爵夫人不变的美貌,惋惜伯爵夫人逝去的容颜。
每到暴风雨过去的那些晴朗的日子里,莱革伯爵夫人就要和伺女想办法来修补破损的屋顶。
在那个时候,佛利斯男爵的府邸里,贵族们簇拥着国王谈笑风生。男爵大人那些跑来跑去的孩子们尽管相貌各有不同,但依然能够得到诸位大人的抚爱与赞赏。有一个有幸和国王相貌很相似的孩子更是为国王所宠爱。
“在不恰当的时候维护自己的贞洁是不对的,”塔诺张开羽翼,让一阵清风托起我们飞往远方,“尤其是拒绝对那些为我们神所宠爱的人,在神看来那才是亵渎与不敬。”
“至于贞洁,那只是用来抵挡异教徒欲念的借口而已,对于和自己一样信仰的人来说,有什么会是不可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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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6 19: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之五•饕餮

我在无尽的黑暗与苦闷中彷徨,
如同一只船驶在茫茫的海面
  穿行于周围重重的险滩暗礁。
凭靠某一颗星辰来为它导航,
  在这以前,我曾忧心忡忡地徘徊,
  独自暗暗地悲伤,愁思满怀。
——节选自无名修士的赞美诗集

塔诺展开了他洁白的羽翼,带着我滑行在湛蓝的天空之中。地毯一般的森林与草地从我们的下面流过。当阳光照射到他的羽毛上时,那圣洁的光芒如同神一样的高贵。
飞过那道山梁后,我们降低了高度。我看到许多的动物在阳光下觅食,追逐嬉戏,没有猛兽的侵袭,每一只动物都沐浴在神的慈爱之中。
神不会抛弃任何一种他的造物。即使那些毫无力量的幼兽也可以安静的依偎在母亲的身边为她所哺育。


“多么美丽而安详,”站在一面舒缓的山坡上,我对塔诺说,“即使是这些动物不也是我神的信徒吗?”
“是啊,”塔诺脸上依然是我永远也猜不穿意义的微笑,“信徒不是局限于人类的。”
在那个时候,我似乎感觉自己见到了世界上最庄严的教堂——柔和的风在念诵经文,温暖的阳光是明亮的蜡烛,所有的树木肃然站立,动物们在这里以自己的方式祈祷。
攻击是突然开始的,无数的猎人们从四周出现,冲向那些吃惊的动物。人们呐喊着,从我们的身体中穿过,把武器对准了无辜的生灵,仿佛它们是与自己有着深深仇恨的敌人。


自从被塔诺带领着游历各地以来,他为我展示的奇迹一直都让我吃惊。我看着那些兴奋的人把动物们逐渐赶入精心设计的陷阱里开始捕杀,我看着那些悲哀的动物们在被伤害时痛苦的鸣叫。
“这样的欢乐是为了什么?”我指着这些象在狂欢一样的人们,“即使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时候,人们也可以在屠杀中得到快乐吗?”
塔诺依然微笑着,他的羽翼一展,我们便飞向远方。清凉的风从我们身边掠过,把那肆意的杀戮与无助的悲哀推向遥远的后方。
城堡坐落在一条小河的旁边,它的主人是一位伯爵。一位所有的属民与部下都衷心认为是善良的人,与世无争。
晴朗的天空下,周围的属民们都聚集来到了这里。


那些被杀死的动物它们的尸体堆放在河边,被洗的干干净净。这唯一一次的洗礼竟是在自己失去生命之后。
伯爵宣布过这一天是他请客的日子,所有这些猎物被做熟后都拿来和大家分享。
所有的人都很开心,因为他们的主人是一位喜欢美食的人,他的厨子手艺即使在王国里也是赫赫有名。
和善的主人,美味的食品,几乎总在举办的宴会。除了那些失去自己血亲的动物没有任何生灵会感到无望的悲哀。
我看着那些和自己的孩子一起被杀戮的母亲,它们的尸体在火焰上慢慢被烤得焦枯,或者被投入锅镬中,在那滚烫的热水中倍受煎熬。
每一个人都欢笑着,他们露出洁白的牙齿,眼中是贪婪的神色。


就是那些人在我神的教堂里变的庄严肃穆吗?难道这里就没有我神的目光吗?
所有死去动物的灵魂,在阳光下是如此的苍白。它们蹒跚着行走。围绕在这里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尸体。即使已经只剩纯洁的灵魂吧,你们依然不明白这个世界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先显露出灵魂的动物慢慢的融化在越来越强的阳光里,消失在越来越热的风里。更多的灵魂又慢慢的显露出来。
除了我与塔诺没有人能够看到它们,没有人能够听到那一声声的哀鸣。所有的人都在微笑,他们看着伯爵举起餐刀,切开一只动物的遗骸。



人类的欢呼和动物的悲鸣,烹调的香气与血腥的味道在空气里荡漾着,仿佛那污浊的河流里那令人作呕的水草,肮脏的飘荡着。
“为什么我看不到它们升上天空?”我眼中噙满了泪水,“为什么神要给我看如此血腥的场面?”
“神的左右不是给无知的动物们来践踏的,”塔诺看着我象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幼童,“难道你会认为神能用动物来填补人类在那里的空白吗?”
那个衣冠楚楚的伯爵向大家微笑着致意,他以他的大方与和善得到了大家的爱戴。


一只小鹿的灵魂跌跌撞撞的依偎在它母亲的尸体边,不住哀鸣着试图噙住母亲那已经变得冰凉的乳头。它的身形在和煦的阳光下逐渐单薄、消失。但那哀鸣却和着风吹到了每一个地方。
“神按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类,”塔诺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被风吹散了的灵魂,“然后用剩下的东西创造了其他生灵。所以他最宠爱的就是人类。”
他的手抚过一只动物的脊背,那动物顺从的接受他的抚摩,然后慢慢的消失了。
“神喜欢看那些貌似自己的生灵拜服在自己的脚下,”他说,“他喜欢人类为他建立的殿堂;他喜欢那里面华贵的陈设;他喜欢那里面燃烧的昂贵的香料与价值不菲的捐献。”


“只要人类做到了这些就可以让自己的灵魂永远不再消散?”我看着那些如同狼群一样在攫取眼前食物的人们,他们的表情居然可以是如此的狰狞。“其余的生灵难道只是这个世界上人类之外的填充吗?”
“有了崇拜自己的人类神才能显得伟大。”塔诺似乎没有听到我的疑问,他领着我穿行在人群之中,四周是响亮的咀嚼声。“他喜欢感觉到自己的伟大。神是唯一的主人,我们只是他脚下的尘土。”


“那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到他的身边?”我看着那个身材丰腴的伯爵,他那油乎乎的嘴唇上粘满了动物尸体的残屑,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让一个人的灵魂获得永生对神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塔诺的羽翼开始扇动。风强了,动物们的哀鸣和灵魂消失的更快了。“但这可以让更多的人来崇拜自己。”
“神的造物原来不是平等的吗?”
“人的地位难道会是平等的吗?”


“所以他可以如此的杀戮与折磨动物而不受到谴责吗?”我指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皮毛,堆积的高高的骨头。
一只岩羊被活活的一下下用棍棒打死,因为那样的肉是伯爵最喜欢的。那岩羊死去的时候眼睛里还倒映着周围其它为了迎合人们口味而接受不同死法的同类。
“你没有看到他为教堂所做的捐献吗?你没有看到他对人们的和善吗?”塔诺指着那不远处高耸的教堂和眼前这些摸着鼓胀的肚子打着饱嗝的人们。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城堡附近的泥土里满是动物的骨骸,我的耳朵可以听到教堂附近的树木上依然羁留着它们的哀鸣。


“或者是草木或者是肉,动物们只能选择一样,他们只能为了维持生命去捕杀、去吃,”我看着兴高采烈的人们对伯爵表示他们的谢意,“而人类却可以为了只是娱乐而杀死它们,为了换换口味而吃掉他们。”
“这就是你这次要给我看的奇迹吗?”
“那才是我这次要给你看的奇迹。”塔诺指着远方驶来的一辆马车,那上面有国王的纹章。


“对同僚的友爱,对属民的仁慈,”那个国王特使大声念出国王的命令,“对食物的精通以及对国王的忠诚,是您自己的优秀让我决定了让您来担任我的膳食总管。”
所有的人都开始欢呼,为了这荣耀的任命。伯爵脸上是得体的微笑,他邀请刚来到的客人参加自己未完的宴会。
欢呼声越来越大,最终压倒了动物们的哀鸣而响彻天地。


“这就是神给我行使看的奇迹吗?”我与塔诺再次动身,把这个充满了快乐的地方留在了身后。
“只要得到神的宠爱,”塔诺微笑着点头,“你所付出的捐献就可以从另外的地方得到神的回报。”
“无论那是不是其他生灵可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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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6 19: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之六•懒惰

那前途无限的黑暗
  使得盲然的罪恶
  在我愚笨的上空徘徊
久久不能灭去
  在死亡还不曾到来之前
我仍是世间的盲目者
  为你导引着
寻求那自由和希望
——节选自无名修士的赞美诗集

“是什么让神创造了我们?是什么让我们即使在神的指引下依然会迷失自己?”我与塔诺漫步在山坡上,清爽的秋风迎面吹来,身旁的树木落下片片红黄班驳的叶子。
人们都在忙着收割作物,砍伐木材。没有人想起抬头看看那如洗的蓝天和那饱满到绽开的白云。也没有人想到那高高天空上居住的神灵。
塔诺微笑着环顾四周,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询问。
不远处的草垛旁,一个衣着简朴的人正仰面朝天凝视着那神之居所。


“那是一个没有迷失自己的人,”塔诺指着他对我说,“那是我们要去见的人。”
在所有那些忙忙碌碌的人中间,这个悠闲的人是如此的显眼。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敬畏的看着他,却不敢出声惊扰他的沉思。
“多玛修士一定又在与神沟通呢。”人们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着。
然而当我们走到他的近处时才发现这个被认为是与神沟通的人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他丰满的脸上挂着安详的微笑,发出阵阵鼾声。
“这样难道不算是对神的亵渎吗?”
塔诺对我的说法不以为然,“谁能知道他不是在和我神交流呢?”


太阳到了天空上最高的地方时,就是开始吃午饭的时候了。多玛修士及时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微笑的看着这些辛劳了半天的人们期待的等着家人把自己午饭送来。
当午饭送来后,他们挑选出最好的食物恭谨的拿来放在多玛修士的面前请他享用。只有在他开始吃饭之后,这些虔诚的人才开始享用自己的食物。
饭后,人们又开始劳作。多玛修士把餐具交回后又开始闭了眼睛进入鼾睡。而那些不停劳作的人偶尔在直起腰看到他时,都敬畏的赞叹着他的虔诚。
整整一个下午,多玛修士都是在所谓的虔诚的功课中度过的。飞鸟们与人们都结束了神赋予的劳作后开始回家的时候,他也开始返回自己进行修行的房屋。



一个农人带着他的妻子在门口迎候着这个房屋的主人。
“修士,”他和他的妻子都低垂着眼,脸上满是疲倦的神色,“我们已经完全把这里打扫干净了。我的妻子清洗了房间,我修缮了您的房顶。这样我们明天就去收割我们的庄稼了——如果您没有其他的要求。”
“神会知道你们为他的仆人所做的一切并给予回报的。” 多玛修士谦和的微笑着,抚摩他们的头顶。
不过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让那农人和他的妻子脸上露出了止不住的喜悦。他们不住感谢着修士离开了。
我们和多玛修士走进了他的房屋。一切都十分的清洁,神像更是被擦拭的光亮如新。神像的面前摆上了最新鲜的水果。
他随意的拿起一个果子走开了,根本没有看看神像。


多玛修士的卧室比很多我所见过的修士的房间更加简朴。他的衣服和卧具都是普通的布料,上面甚至还补缀着几块补丁。
他很快的吃完了果子,把果核随意扔在了地上就倒在床上开始发呆。
“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我问塔诺。
“他不说出来的话,谁能够知道呢?”塔诺摇摇头。
夜很快的覆盖了这个世界。多玛修士的眼睛不住的开合着,似乎就要睡去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显然主人不认为点亮蜡烛有什么意义。或者他认为这根本不值得他起身。


要不是有那些入夜后仍不顾一天劳作的疲劳前来祈祷的人,多玛修士大概就不会点燃蜡烛起身开门了。
即使这样,当他们开始在我神的仆人面前述说自己的心声时,修士依然是半合了眼睛让自己小憩一下。
“……就是这样,大人们依然要求增加今年的赋税,这可让我们怎么办呢?”那些人满面的愁容,“冬天就要来了,我们又要拼命咬紧牙才能熬过去。修士啊,难道神就不能让贵族大人们对我们放松一点吗?”
多玛修士微笑着,他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的温暖,“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你们洒下的汗水越多,你们离神的距离就越近。不要只看着眼前的困难,要想到将来的荣耀与幸福。”


这些愁苦的人们似乎被修士的微笑所鼓舞,个个脸上都有了希冀的神色。当他们看到修士不掩饰的打起呵欠时,都为了自己无礼的打扰了修士的功课而慌不迭的道歉离开。
只有看到他们的身影走到远处后,多玛修士的微笑才变成了厌倦。他慢慢的走回卧室,将蜡烛熄灭后,便倒下去睡着了。
看着被皎洁的月光照亮的他那丰满的脸颊,我开始疑惑。
“这样也算是我神的仆人?这样也可以把我神的教义在人群中推行?”


“但是月光不也一样照在了他的脸上吗?”塔诺永远都是猜不透的微笑。
半夜里急促的敲门声让突然苏醒的多玛修士十分的不高兴。他打开门后看到的是一个焦急的快要哭出来的男子。
“修士,请您去看看我的妻子吧!”那个男子跪下来不住的亲吻着修士的鞋子,“她得了急病。这附近只有您懂得治疗,我是从加勒村赶来的,求求您了。”
月光下多玛修士的脸色十分的为难,“加勒村离这里那么远,你还赶来了,这真是让人吃惊。”


“但是治疗是没有用的,”当看到那个男子吃惊的抬起脸时,修士的脸上满是虔诚而坚定的神色,“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我们都要听从神的安排。也许当我们赶回去时反而会耽误事情,还不如我在这里为你的妻子祈祷。我神不会置自己子民的祈祷而不顾的。”
那个男子疑惑的离开了,寂静的夜里响起了他奔跑的声音。
多玛修士懒懒的关好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他喃喃的开始嘟囔祈祷的经文。很快那祈祷就变成了梦呓。


几天之后,那个男子带着自己的妻子来到了这里。他们带了许多的农产,千恩万谢多玛修士那灵验的祈祷。而修士的脸上依然是不变的谦和的微笑。
“这也是神的旨意吗?如此潦草而不敬的祈祷也可以被倾听吗?”我悲哀的看着塔诺。
“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他依然微笑着,用自己的羽翼扇起一阵清风。
很快这个奇迹就传遍了这个国家。除了我们和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那晚究竟是进行了怎样的祈祷。不过当修士会的长老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大概自己也开始相信是自己的祈祷创造了奇迹。


“所有的人都证明了你对我神的虔诚与恭敬,所有人都证明了你对神的子民们的谦和与热爱。”那位长老满意的盯着多玛修士,周围是那些不住点头微笑的人们,他们喜悦的看着自己敬爱的修士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容光。
“你的祈祷让神的奇迹出现,而那奇迹又让无数迷途的人皈依到了我神的身边。为此我们认为应该请你在修士会担任圣职,这样才符合神与大家的心意。”
当载着多玛修士的马车向王城驰去时,无数的人欢呼起来。我与塔诺飞翔在他们的上空。
“他如何可以得到如此的荣耀?因为他的懒惰吗?”


“他使我神的名声传播,他使众人相信他的虔诚,他使无数的子民皈依,他如何不可以得到如此的荣耀?”塔诺大笑着,带我飞向远方。
“只要使神得到甜美的果实,他就不会在意你是如何摘采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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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6 19: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之七•愤怒

如果我彷徨
神使们中间有谁能听得见我?
即使其中一位慈爱的
把我拥向心头
我也会由于他
  更圣洁的存在而丧亡
因为美无非是
  我们恰巧能够忍受的
恐怖之开端
——节选自无名修士的赞美诗集

“多么坚定的信仰,又是多么执着的虔诚哦。”我赞叹着,看着这城堡的主人和他的妻子告别。在那夫人的身边,是他刚刚降临在这个世界里的幼子。啼哭着,仿佛是为了父亲的坚忍与无情。
“将讨伐神的敌人永远放在自己生活里最重要的地位之上才不辜负我神对他的祝福。”塔诺和我一起站在那里,注视着这个即将出发到战场上去讨伐异教徒的骑士。
城堡外面的树枝上,初春的嫩芽慢慢的绽开了。


但没有人注意这和年轻的贵族一起开始的新生命,每个人都在忙碌——骑士在吻别她的妻子,仆人们在抚慰那啼哭不止的孩子,士兵们在最后检查自己的装备。
“为什么每个孩子在降生的时候都在啼哭?”我问塔诺,“难道他们不喜欢自己的生命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成熟的结果吗?”
“因为每个孩子都眷恋神身边的日子,和那样的日子相比,人世间最尊贵的生活也不过是黯淡的影子。”
“他们难道不是神赐予自己信徒们的祝福吗?不是为了延续信徒们的生命而被送来的?”


“他们只是那些在神身边犯了错误的人,或者是因为自己的残缺而不再受到神的宠爱被贬到这里来的而已。每一个人世中降生的孩童都是一个天生的罪人。”塔诺若无其事的扇动着自己的羽翼,仿佛在催促骑士快些离开,“所以你们才要在人间忏悔着并且救赎自己。”
当骑士率领着的队伍终于消失在天边那无尽的尘土之中时,城堡中的喧嚣也渐渐的平息,这孩童的啼哭便越发的嘹亮起来。
“不要担心,我亲爱的孩子。”疲倦、伤心却是美丽的夫人亲吻着自己孩子的额头,“你的父亲从来没有失败过,他会满载着带给你的礼物回来的——就象以前无数次回到我身边那样,平安而且健康。”


城堡外面的树枝上,那初春生长出来的嫩芽慢慢的展开成了叶子。那个孩子的啼哭却一直没有停息过。
除非在他熟睡的时候,否则每个人都能听到他那断断续续却又不曾停止的哭泣。
“你是在想念父亲吗?”夫人抱着孩子坐在窗前,阳光从镶嵌了彩色玻璃的窗户中射了进来,房间里满是斑驳的如同蝴蝶般的色彩。“也许当他回来的时候,你会赏脸对我们大家微笑一下?”
疲倦却依然美丽的夫人爱怜的抚慰着这城堡将来的主人,“如果不想休息就继续哭泣吧,让你的哭声被风吹送到父亲的耳边。让他听听自己儿子为他唱的战歌,让他知道自己儿子在等待着他回来。”


我和塔诺在风中飞翔,那孩童的哭声已经被风吹散的了无声息。前方传来的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听到的声音。
冲锋呐喊和垂死的哀叫,刀剑的交击与盾牌的碰撞,马匹嘶鸣伴同箭石的划空。所有这一切仿佛是死神出巡的号角一样嘹亮却无比的恐怖。
我看到那个骑士在勇猛的冲锋,他的身上染满了鲜血。
“那是谁的鲜血?”我担心的问,“这个勇敢的捍卫者是否还能见到自己等待着的亲人?”
“捍卫者和异教徒的血是一个颜色。”塔诺不耐的看着胜利渐渐的走向骑士的军队。“所不同的是为谁在流而已。异教徒信仰邪神和我们信仰真神一样的坚定,所以才要杀死而不是感化他们。”


“只有杀光了全部的异教徒才能消除那邪神的影响吗?神之间也有杀戮与仇恨吗?”
“胜利为我神带来的更多的信徒,因为那些畏缩观望者必将附庸强者。胜利为信徒带来更多的财富与荣誉,因为神已经答应把他们杀死的异教徒的财产赐予他们。”
“胜利比和平更重要吗?”
“胜利的才是神,失败的就只能去做魔鬼了。”
日月在我们的眼中交替出现、消失。那些树枝上的叶子开始泛出淡淡的黄色。骑士无数次行走在死亡的边缘,然后又带着胜利走回来。



只有我和塔诺才知道他有过多少次的失败,有多少次被伤害。然而骑士总是祈祷着神的保佑,祈祷着可以带着给儿子的礼物回到妻子的身边,祈祷着自己的信仰得到最后的胜利。
当那些洁白的雪花漫漫扬扬的落在士兵们的盔甲时,寒冷侵袭了每一个人。他们抱怨的时候,口中的白气喷散出来仿佛是渐渐涣散的士气。
然而异教徒们却不担心这个,这些从寒冷之地来的蛮族并不因为冬天而失去勇气。他们的勇猛因为敌人的退缩而成倍的增长。
骑士在过去争夺来的土地一点点的被敌人夺了回去。


然后——在最初的界线开始僵持。所有的牺牲所有的争夺都只是得到了现在的僵持。
尽管每次战斗骑士都冲在第一位,但这也不能阻挡士兵们的怨言。
最后,信仰我神的国王和那异教徒的首领签定了和约。谁都没有得到胜利,只有死神满意的笑声回荡在那遍撒尸骨的地方。
骑士回来了,没有礼物没有欢乐也没有胜利。他的头上是我和塔诺在慢慢的飞翔。他的身后是士兵们的抱怨与啜泣。
“即使这样,他也该得到我神的奖励不是吗?”我期待着看向天边骑士的城堡,“如此坚定的信徒,至少我也想看到他得到妻子与孩子的微笑。”


“奖赏是给那些得到胜利的人的,只知道努力最后却无法成功的人……你怎么会认为神愿意赐福于愚顿的人呢?”
当骑士看到城堡上的纹章已经更换时,新的城堡主人拿出了国王的文件,“……因此所有人都认为这次的战争是一场失败的战争,不光没有为我们的神得到荣耀,也没有为王国增添财富。只剥夺他的财产而不追究指挥官的罪行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
骑士的士兵们一哄而散,只留下他呆呆的看着那份宣判书一样的文件。
黑夜降临的时候,月亮也被乌云遮挡。骑士在教会的墓地里几乎无法找到妻子与孩子的坟墓。
“这对他是公平的吗?”


“至少他的孩子也许已经回到了神的身旁,”塔诺用力扇动翅膀,让月亮的光芒从乌云被吹开的缝隙中勉强照在他亲人的墓碑上,“而且我又帮助他找到了最想要的东西。”
当骑士站在墓碑前哀号的时候,我仿佛感觉到自己听到了魔鬼的喊叫。他冲进了教堂,面对着我神的偶像站立在那里。
愤怒而冒渎的责问从他嘴里喷出,他那充满了怒火的眼睛仿佛是在战场上怒视自己的敌人。
“要怎么惩罚他?”我战栗着环顾四周,因为从来没有听过如此亵渎神灵的话语,“毁灭他的灵魂还是放逐他到地狱?”


“神自然有自己的安排,”塔诺冷静的看着骑士在砸毁教堂的物品,那倾倒的蜡烛点燃了洁白的台布,“每个人都有自己合理的归宿。”
火焰升腾,在这寂静的夜里没有人赶来救火,唯一的一个修士比起教堂来更加重视自己的生命。他飞快的逃跑着,仿佛背后有魔鬼在追赶。
得确,那教堂被火焰围绕吞噬的时候,怒号恸哭的骑士在里面就仿佛是魔鬼在狞笑。而那火焰里飘渺的教堂居然也和地狱的景象没有什么不同。
“可怜的人啊,没有经受住神最后的考验。”我惋惜的看着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那乌黑的断壁残垣之上,道道白烟升起,溶入了四周迷蒙的雾气。


“他的灵魂是否可以不为地狱熔炉的火焰而焚烧?他是否可以被赦免那永久的惩罚?尽管他亵渎了我神。”
塔诺什么都没有说,他指了指那白烟飘散的地方。我看到骑士的灵魂随着烟雾升起,逐渐上至天空。
即使是那灵魂稀薄的影象,我依然能够看到他发红的双眼与颤抖的身形,他的嘴里仍旧吐露着无声的责问与控诉。
“他要去的地方是天堂?在如此冒犯了神之后?”我疑惑起来。
“只有他才是曾真正为了信仰而战斗过、胜利过,神尊重他的力量。”塔诺带着我追向那远去的灵魂,“在以后他仍旧会为了我神而战斗,无论对手是邪神还是魔鬼。他对我神依然有用。”
“为了胜利,亵渎神灵也可以不被追究?”


“对神来说那不过是一些冲动的话语与一座无用的教堂而已,”塔诺微笑了,“那愤怒起来可以攻击一切的勇气才是我神喜欢的。”
“他还会愿意继续为我神效忠吗?”
“神可以创造世界与人类,自然也可以创造记忆。”塔诺大笑起来,他爽朗的笑声回响在天地之间,“恶狗可以咬人,但是运用得当的话也可以用来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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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6 19: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当你惊叹这些眩目的奇迹
你是否想要把自己的记忆珍存?
一阵轻风把灵魂送向别处,
这里便是千年的死寂
再也不能复兴。
你可也感谢过神的深恩?
本已把一切掩埋于世界
却偶尔袒露在阳光下,
吸引你的目光
看看信仰还剩几分
——节选自无名修士的赞美诗集

无休止的雪花依然飘飘洒洒的从深遽的夜空中静默的落下。屋外树林里所有的树木都还在风中摇摆着。炉子里燃烧的木柴间或爆裂开来,发出劈啪的声音。
我与塔诺如雪花般轻盈,如风般无形,刹那间便回到了我的住所。我离开时那燃烧正旺的火炉现在也仍然是烈火熊熊。


“我们究竟离开了多久?”我吃惊的看向四周,“我记得我与你在年月间穿行,在世界中周游。我看到过无数的事情发生,我接触过了无数不同的生灵。”
“这并不重要,”塔诺告诉我,洁白的羽翼缓缓的扇动,“神可以做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你必须回答神的问题。”
我默默的倾听,准备回答他的提问。
“当你与我一起飞翔在这大地之上时,” 塔诺对我微笑着说,“你看到了神行在这世上的奇迹。你如今信仰是否更加的坚定?还是说你已经开始置疑神的种种旨意?”


我敬畏的拜俯下去,“我看到了神在这个世界上行的奇迹,尽管我不是全部都能领悟。”
“但所有的奇迹只能让我更加信奉我神。尽管我看到他的律条被他自己更改,但能够更改神律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迹。”
“我看到那些过去我曾以为是犯下罪行的人得到福报,那些自以为虔诚的人遭到报应。”
“是神的奇迹让我明白如何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是他使我坚信我神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唯一可以置疑神的只有他本人,而我——”我虔诚的俯在塔诺的脚下,“我将永远是他的仆人。我将以我学会的来取悦这唯一的主宰。”


塔诺满意的笑了,一阵轻风吹过,他消失在我的眼前。
沉寂的黑夜里,彼方的雪花慢慢飘落。
我这个虔诚的信徒又开始了无尽的祈祷。
“伟大而万能的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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